*汇总目录点这里
*大家都不按套路出牌!
*写的有点晕而且视角变了……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的前后呼应……
“三日月不见了?!”
本应由清光带队,在下午出阵的队伍中缺了一个人,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清光对我摊开手:
“嗯。怎么办?不等他直接出阵?我是不介意就是了……”
“啊……”我抱住了自己的头:“早知道就不让他去万屋了……亏我还特地叮嘱他注意时间……”显然三日月把我的嘱咐忘的一干二净了,弄不好他还在万屋迷路了……怎么想等他回来都太不现实了,怎么办,就让清光他们五个人出阵吗?
我想了想,转头叫住了刚好结束上午的畑当番的莺丸:“莺丸,对不起,能麻烦你立刻准备一下跟清光他们出阵吗?”
莺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又转向清光:“你们先等一下,等莺丸准备好了就出阵吧。至于三日月嘛……”我捋起了袖子:“看来,得由我亲自去把那个人拎回来了!”
我掷下豪言壮语,清光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句:“你……对他的态度真是变了很多啊。”
“诶?对谁的态度?”
“三日月。”
“是吗?”
“那当然,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刚入手他时你是什么样子了吗?”清光似笑非笑的瞟我一眼:“那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你几乎每时每刻就蹲在他身边看着他,似乎还叫过两声‘三日月大人’吧?啧啧啧,那个狗腿样……”
“狗……怎么说也没到狗腿的地步吧!”
“那个时候可正好是我的夜谈,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刚想反驳,但莺丸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清光看着我憋屈的样子,一边忍笑一边冲我招手:“那么,我们出发啦。”
“是是。”我瞪了他一眼,然后笑了:“注意安全哦。”
送走了清光他们,接下来就要解决三日月的事了,我只知道他今天要逛万屋,但他也没告诉我具体要逛哪家店,万屋那么大,又不可能只有我家的人去,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三日月啊……
我站在万屋的通路上叹了口气,想着清光还说我以前对他很狗腿,狗腿什么啊狗腿,我根本只是操碎了心!
……嘛,不过刚入手三日月宗近的时候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迷失自我,毕竟那可是被誉为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三日月宗近,拥有人形后的他也配得上“最美”这个称号。我本以为他就好像那从月中降临的辉夜姬,却差一点毫无防备的溺在了他眼眸深处的三日月中。
他大概……就是月亮本身吧。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三日月三日月……要是知道他逛过哪家店至少还能缩小范围,总觉得他会‘哈哈哈’的这也走走那也走走,啊,该不会走着走着走到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吧!”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担心不是空穴来风,要是我再不赶紧找到他,十有八九得噩梦成真。
不幸的是,噩梦的前奏已经开始了。
我感受到有什么滴落在我的头上,很快又有几滴落下来,再然后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我几乎要哀嚎了:“哇啊!为什么下雨了?!”
秋雨可不比夏天的雷雨,真下起来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我还在犹豫是要立刻跑回本丸还是先随便找家店避雨,雨就变得大了起来,看来根本没打算给我选择的余地。
我只好先往离我最近的店里跑,却在迈出两步后发现原先还清脆的雨声变得沉闷起来,我抬起头,看见一方伞罩在我头顶。
“最近这天气看着都是要下雨的,不带伞出来可不是个好习惯。”
“三日月……”我先是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随后毫不留情的来了这么一句:“你是迷路迷到这里了吗?”
“哈哈哈,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回去的路。”他游刃有余的接口,又接着说:“只是现在看来要被大雨困在这里了。”
“这不是有伞么。”我指指头顶:“一起回去吧。”
“我一个人回去的话这把伞倒是正好。”三日月看了看他手中的伞,又低头看看我:“但是……带上你的话,就会淋湿了。”
“就淋湿一点也没关系嘛。”
“是么?既然你这么说了……”三日月点点头,故作遗憾:“本来还想就近找家店……比如说那边的团子屋避避雨,没想到你那么归心似箭……”
“啊……等等,咳……三日月啊,除了食欲之秋,读书之秋,艺术之秋以外,你知道还有什么之秋吗?”
三日月眨眨眼,眼中的三日月仿佛荡漾在湖面一般有些波动:“这是什么谜语吗?”
“不,只是在传扬一个真理而已。”我这么说着,满脸诚恳的抬头看他:“还有‘感冒之秋’啊!仔细想想在秋天淋雨可是很危险的行为啊!我们不能大意啊!所以,来吧!让我们去团子屋避雨吧!”
万屋的团子屋是个十分与时俱进的地方,比如他虽然叫“团子屋”,但卖的可不仅仅是团子,还常常推出一些季节限定甜点,比如今儿在店里热卖的,就是一个个烤的小巧又精致的小馒头了。
团子屋的老板娘笑容满面的把宣传单递给我看,还自豪的说这次的烤馒头是她的得意之作,小小的馒头还被烤成了各种形状,看着就让人心动。
“哇,这个是樱花馒头吗?诶,明明是秋天却有限定的樱花馒头……”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反差啊……但是,好可爱啊……”
光是宣传单上的图案就让我爱不释手的看了很久:“嗯,那樱花馒头是肯定要点的,其他形状的嘛……就这个和这个和这个和这个好了。啊,馒头是现烤的吗?要等一段时间吗?”
“是,是现烤的,大概要花上一些时间……”
“那先来两串团子,再来一盘牡丹饼吧……嗯,如果都吃完了馒头还没有上就再点……”我满意的点点头,将宣传单递给三日月:“你点吧。”
三日月眨眨眼:“咦……你没有点我的份么?”
我也眨眨眼:“嗯?那都是一人份的啊。”
三日月:“……”
我:“……”
什,什么……为什么三日月要看我的肚子?
三日月自以为不着痕迹的从我的肚子上移开视线,然后对着老板娘微笑了一下:“我也点一些烤馒头吧……这个和这个……啊,这个的话……”
他小声对老板娘说了两句什么,我有点好奇,刚想插话,老板娘却将宣传单麻利的收了回去:“我知道了,啊,两位的烤馒头会一起烤出来……要分开放吗?”
“不用。”我很顺嘴的接口:“放在一起吧。”
“我知道了,团子和牡丹饼马上给您送来。”
“谢谢。”
老板娘笑着向我行了一礼,转头去了后厨。
我脸上还带着笑意,转过头来就看到三日月也带着一副笑意满满的神情,我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干嘛……啊,三日月!我不是都跟你说要注意时间了吗?今天明明有排你的出阵任务,你到底晃到哪里去了啊!”
“我只是在万屋闲逛一会儿而已,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呢。”三日月敛了敛笑容:“今天有我的出阵任务啊……”
他这么说着,视线投向了其他方向,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向来会露出这么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让他有了这个反应,只好放轻声音,也不再用刚才那种语气:“……怎么了?”
“是嘛。”他突然恍然大悟:“我刚刚想起来了,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呢,哈哈哈,老头子嘛,忘性大些也是应该的。”
……所以他刚才的若有所思只是在思考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吗?!
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有个“井”字在自己的太阳穴处爆开,嗯,在我面前的可是三日月宗近呢,天下五剑之一呢,超美的呢,不能失去理智去打他的脸哦,绝对不能哦,冷静下来哦!
我冲他绽开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我可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提醒你……你还真是……真是……”
“这是您点的团子和牡丹饼,请慢用。”
我看了看摆上桌的团子和牡丹饼,深吸一口气。
呵,被点心们救了一命呢,三日月。
吃点心的时候不能带着愤怒的心情,而且,团子屋的团子可是吃上一口就能忘记所有烦恼的超美味团子,我拿起一串大口咬下:“唔!果然团子就是人间美味啊……”
立刻被团子俘虏的我将三日月刚才的言行抛到脑后,而他则是一手撑着下巴,兴味盎然的看着我吃团子。
我指指剩下的一串:“吃么,虽然我点的是一人份的……你要吃也行啦。”
“比起自己吃,我倒觉得看你吃更有趣一些。”
“……别人吃东西的时候盯着看可是很失礼的行为。”
三日月笑了笑,换了个姿势:“你啊,和以前相比,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呢。”
我的手僵了一下,讪讪的将手中的竹签放下:“哦……变,变了很多吗?”
“变了很多呢。”三日月感叹似的点点头,话语间淡淡的控诉意味让我不禁开始反省自己:“以前的你可喜欢黏着我了,就像只缠人的小猫一样,总要凑到我身边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那么亲近……”
“等等。”我抬手打断他:“虽然你说的有板有眼,但这种记忆我一点也没有啊!你是从哪里捏造出来的‘以前的我’啊?”
“咦,没有吗?哈哈哈,老头子的记忆总是不可靠呢。”
不要把什么错都推给“老头子”!“老头子”不是什么万能借口!记忆衰退就算了记忆篡改是什么功能!
我瞪了他一眼:“把别人形容的像哪里来的黏人变态……”
“黏人一点不好么?skinship……对吧?我觉得你再靠近一点也无妨哦。”
“就算你用美声这么邀请我也不会乖乖上钩的。”我翻了个白眼,伸手拿起一块牡丹饼放入口中:“而且,总说这样的话我可是会当真的,万一真的黏过来了怎么办?”
“哈哈哈,那也不错嘛。”
“哦,是么。”我看了一眼他的笑容,拿起另一串团子开始大嚼特嚼,吃到一半的时候我放下团子,突然站起身来,手向他的脸伸去:“那就来试一试……”
话刚说完,我的手就在快要触碰到他脸颊时被他的手挡了下来,他的手套轻轻蹭过我的手心,我有些得意的点了点我那只被挡下的手:“怎么样?”
三日月轻轻将我的手握住,又摊开给我看:“你手指上可全是团子上的酱汁,就这么凑过来,可是要把我的脸也当成团子刷一刷了?”
“刷一刷也没什么吧。”我随口一应。
“以前明明那么宝贝我,现在却这样了。”三日月很是做作的长叹一口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他说的没错,我以前很是“宝贝”他,觉得他就如同一块无暇美玉……不,我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了天边的明月,连让他出阵都舍不得,生怕落下什么痕迹,玷污了这月亮。
据说名刀“三日月宗近”一生也只出阵过一次,我挺能理解那想法,战场中全都是血腥杀伐之事,是武器大展身手的地方,可三日月宗近既是武器也不是武器——他不需要去彰显自己身为武器的价值,只要静静的被放置在那儿,就足够有价值了。
就好像月亮当然不用证明自己有多有用,它就挂在那天上,自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他还是刀时尚且如此,现在化了人形,那张精致的脸,实在让我难以安心的送他出阵。
可他不是来我本丸养老来了,他是作为守护历史的刀剑男士显现于此,白白放弃这样的战力太可惜——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最终还是让三日月投入了战场,但也少不得战战兢兢。
三日月倒是适应的快,他虽然总笑说自己是个“老头子”,可在这新环境中也自在的很,甚至连“拿钱办事”这种笑话都能冒出来,简直不像被小心珍藏那么多年的艺术品,反像是长年征伐于战场的名器。
他第一次出征回来后我偷偷找了作为队长的光忠问情况,光忠笑的很轻松:“三日月先生?嗯……第一次面对溯行军的时候有点没把握好轻重,不过马上就理解状况了呢,怎么说……不愧是天下五剑吗,那种程度的战力真是帮上大忙了。”
听了光忠的话,我暗自松了口气,自此也就常常让三日月出阵。
某一日他所在的部队回本丸后,我发现其他人身上都有血迹,一问才知道是敌方的远程火力有些过猛了,后来还是三日月一马当先突入敌阵,才让其他人喘了口气得以反击……
我立刻安排手入室给受了轻伤的人包扎处理,听大家的说法,三日月恐怕也受伤了,不过他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我也因为其他人身上更明显的伤口而无暇顾及其他,现在想想,他绀色衣物上似乎有几块颜色不太对劲的花纹……大概,是血。
我到处找三日月,心想这天下五剑到我手里真算是暴殄天物了,之前的数珠丸也是,让他们受点伤我都觉得自己要遭天谴,而现在这位更是容不下一点瑕疵的“最美”啊。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靠在后院的树下,用手对着太阳,手上都是血迹,略略滑下去的袖子外露出了一截手臂,上面也有两块血渍,他还穿着出阵的衣装,衣摆下方星星点点的,靠近胸口处更是晕染了一大块,但他眉眼之处一片平静,完全看不到受伤之后的疼痛,甚至是有些漠然的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拉过他的手时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被我拉着往手入室走了好几步,他才用了点力气拽住我:“等一等……真是心急的主人呢,你这是要把我拉到哪里去?”
“手入室,你受伤了对吧?”
“哈哈哈,注意到我受伤了啊……这可真是令人高兴。”
“都那么明显了……”我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两声,这还是我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三日月说话。
“明显?啊……原来如此,其实只是一些擦伤哦,至于这些……”他指指身上、衣服上的血迹:“都不是我的血。”
他这么说着,另一只手覆了过来:“你的手,被血弄脏了呢。”
我眨眨眼,仔细看他胸口处的那块大血迹,确实,那并不是从里面渗出来的,明显是外面溅上去的……
我总算安心了:“是嘛,是溯行军的血啊……”我慢慢松开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笑了起来:“唉……刚才我可是在心里反省了很久,差点就要发誓再也不让你出阵了……”
“哦?那样也可以么?嘛,对我来说被放置着倒也平常……”
“不,只是那么一想啦。”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实在是没有那样的余力,所以……之后也要多多辛苦你啦。”
我从三日月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又捞过旁边的湿布将手上的酱汁擦去,这个时候,我们之前点的烤馒头被送了上来。
刚才我还在意三日月到底点了什么形状的烤馒头,结果送上来一看,发现他点的是个小猪形状的,虽说看着是挺憨态可掬的……嗯……
我偷瞄了三日月一眼,再看看被做成笑容满面的小猪仔形状的烤馒头。
“噗……”
实在是太不相称了!
算了,反正是三日月自己点的,鬼知道他抱着什么心思,我拿起放在一边的小叉子,盯着盘子里的烤馒头。
作为及时行乐派,我第一个吃的当然就是樱花馒头了!刚才在宣传单上看着很可爱,现在看到实物更可爱了!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呢……秋天限定的樱花馒头……
我满怀期待的伸出手去,却有另一只叉子横空出世,快准狠的叉走了盘子里唯一一个樱花馒头。
“唔。”三日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真是有季节限定的风味啊,明明是樱花的形状,这种若隐若现的酸味……是秋天独有的浆果么?”
我:“……”
我的甜食被他抢走了我的甜食被他抢走了我的甜食被他抢走了我的甜食被他抢走了我的甜食被他抢走了……
对敌模式,启动。
距离理智消失,还有十秒,10、9、8……
不知道是从我凶恶的表情还是我那一副要捏着叉子跟他同归于尽的姿态点醒了三日月,他看了看我,说:“啊,生气了。”
这轻而有力的声音仿佛一个信号,让我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件事发生在某一天的晚饭前。
虽然是晚饭前,但我还是偷偷从万屋买回了一小罐手指饼干,那玩意儿我以前在现世的时候倒是常吃,没想到万屋居然有卖,怎么说,就像是怀念童年一样,我买回了一小罐。
嗯,一小罐。
藏在衣服里大概会可疑到瞬间被人识破的“小罐”。
我鬼鬼祟祟的抱着饼干罐子在本丸中穿梭,意图以最短路线将这罐“宝物”送回房间,却还是被人抓了个正着:
“你在做什么呢?”
我颤抖着回过头去:“三……三日月……”
“你怎么了?”他看了看为了藏饼干罐子而缩成一团的我:“是哪里不舒服么?”
“诶?啊……啊!对对对,哎呦肚子疼……肚子好疼啊!”
“肚子疼?”三日月一挑眉,朝我这儿走了几步:“我看看……”
“等等!我肚子好像又不疼了!”我立刻伸出一只手阻止他靠近我,却忘记了我手上抱着的小罐饼干是如果单手抱着根本遮不住的……“小罐”。
结果当然是我对三日月坦白从宽,并恳求他千万别把这事儿暴露给光忠,但三日月似乎对我的“低声下气”没有兴趣,反而一直好奇的盯着我手上的罐子。
盯——
“所,所以说三日月,那个……我只是买回来,并没有打算在晚饭前吃!光忠应该也不会太介……”
盯——
“呃……那什么,刚才的事儿可不可以当着没看见,我……我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败给了诱惑……”
盯——
“三日月……你在听吗?”
盯——
“……要,要尝尝吗?”
我将手中的饼干罐子举起来,冲三日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他似乎也在对我笑,只是那笑容朦胧又暧昧,我不太清楚他到底在笑什么。
十分钟后,我的饼干罐子空了。
以惊人的速度吃掉了所有的手指饼干——甚至中途还捧了杯茶过来就着吃的三日月很是意犹未尽:“真是奇特的点心啊……”
而我两眼无神,嘴唇惨白,眼角还渗出了两滴泪水:“我……我的饼干……”
他如同旋风一般吃着饼干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而现在,我手上饼干罐子的重量在提醒着我,该反应过来了。
这迟来的委屈差一点要将我击垮,我捧着空罐子不敢置信的看向三日月,却发现他也在盯着我,还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啊……”
“啊?看见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露出一个笑容来,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这笑容与他往日的笑容都不同。
他眼中的三日月,像是跟着笑了起来一样——
“想看的东西。”
有了前车之鉴,我本来应该警惕起来,但奈何我太天真,还以为手指饼干事件只是一起意外。
而三日月再度对我的点心出手,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而且,那不再是偶发性事件。
同样以我毫无戒心的“要不要尝一尝”为开头,结局是他这一尝基本就尝没了,虽然他每次吃完都会评价说“很好吃”。
我才不要这种评价!我知道这些点心很好吃!
一开始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为自己买的甜食进了别人的肚子,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忍你一回就算了,难不成还能忍你十回?!
于是我开始反抗,表情上的,语言上的,行动上的。
三日月笑眯眯的问我:“生气了?”
“没生气!”
“那这个……我再吃一口。”
“我没生气!”
“……”
“我没生气!”
“噗……”三日月一个没忍住,但很快就将这疑似的喷笑转为一声轻咳:“……这不是生气了嘛。”
他这么说着,还是将手伸了过来,拿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桃酥。
他这种毫不反省的态度当然激怒了我,我一边艰难的忍耐着想踢他一脚或者把手上的盘子往他脑袋上扔这种危险的想法,一边想:
他绝对是故意的,这个抢我点心的大恶徒!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名物中的名物,三日月宗近。
他对战场的记忆只限于足利义辉那次,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上过战场,只是安安稳稳的做着他的“三日月宗近”。
说起来在遇见现在这位新主人前,他也曾有过一位女性主人——北政所,也就是丰臣秀吉的妻子宁宁。那位女性虽然出身贫寒,但其实是位极有才智的女子,他在她的手上曾经有过另一个名字,那是她带给他的小小变化,尽管这变化只存留了短短十几年,但到底是为数不多的变化,还是给他记住了。
在那之后,他还有哪些主人呢。
哈哈哈,太久远了,都有些记不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在一个人又一个人的手中传承,在一间又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中等待……到底是在等待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明明生而为刀,却从不发挥刀的作用,明明是经人之手打造出来的东西,却又像脱离人间一般,他熟悉了每一声艳羡的感叹,每一道痴迷的目光,那些颤抖着向他伸来的手,却总在最后关头缩回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只是作为天下五剑之一被放置在那里,再也没能接近任何人呢?
大约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吧,他会以刀剑的形态一直存在下去,直到迎来有形之物败给时间的那一天,却没想到时间先一步乱了套,他迎来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拥有了形体。
以现在这样的姿态,即使是回顾自己一成不变的命运也变得新鲜起来,可惜的是,他的新主人——他一看到她的眼神就明白了,那是和其他人一样,将他当作遥远之月的眼神,说的也是,他拥有的是让人能够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天下五剑”这个级别的形体,怪不得依然只能收获这样的眼神。
不过,以现在这样的姿态再像往日那样被小心珍藏着——可能会过的疲累一些吧。
这么想着,他的眼眸微微弯起,却又迅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他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位从刚才开始就在不断偷瞄自己的新主人,又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这个本丸。
换了个姿态换了个环境,过的还是往常的日子,怎么说,让人有点不甘心了……哈哈哈,说笑的。
等他听到她在轻轻叫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眼前多了一把看上去有点奇异的道具。
他微微歪了下头:“这是什么?”
“是锄头。”
“……锄头?”
“嗯!”那个和其他人有着同样眼神的少女对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家本丸,新来的人都先从畑当番开始……”
“畑……当番?”
这真是一上来就是没听过的名词啊。
“嗯,就是用这个。”她笑着举起了手中的东西,比划了一下:“去锄地。”
天下五剑三日月宗近,初来乍到,就被从眼神上看明明很是憧憬自己的新主人使唤去锄地了。
换了个姿态换了个环境,他应该过的还是往常的日子……吧?
——锄地真是个神奇的活动。
这是他来到这个本丸第一天的感想。
第二天开始他是不是就会被放在哪个富丽堂皇的房间中被郑重保存起来了呢——住在和其他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的三日月如是想,却在第二天到来时在她的手中看到了另一样奇怪的道具。
她的眼神并没有变,笑容也没有变。
他看了看她的手:“这又是什么?”
“是刷子。”
“……刷子?”
“嗯!是用来刷马的。”她这么说着,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水桶:“然后……那个,咱家的马稍微……嗯,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太听话,千万不要一时忍不住下毒手啊!”
三日月:“……”
他在马厩没待多久,就被“不太听话”的马儿们亲昵的拱了好几下,怎么说,这群马似乎对他这张脸十分亲近,就是……
他举着刷子拎着水桶,身子被马头拱来拱去的。
话说……刷马,要怎么个刷法?
——马很可爱,就是黏人了一点,太黏人了。
来到这个本丸的第二天,三日月有些心有余悸……哦不是,是感慨万千。
第三天一早她又扭扭捏捏的过来了,当然她的眼神还是没有变,明明面对的是她的“臣下”,却用着拜托的语气:“稍微准备一下吧……要拜托你出阵了。”
为刀的一生才出阵过一次的三日月宗近,变成付丧神的第三天就被要求出阵了,他到底还会不会被珍藏起来突然变成了一个无解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先放到一边。
他的初阵开场十分华丽,在他随手把几个溯行军斩杀后,这个部队的队长——烛台切光忠走到了他身边。
“三日月先生,身手真是好啊,不过,这几个先头的溯行军只是用来诱敌,我们一般是反过来把他们当成诱饵……”
三日月何等聪明:“也就是说……要注意一下,别那么快解决他们,是么?”
“不愧是三日月先生,真是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出阵呢……这样一来她应该也放心了吧。”
“嗯?”
“啊,我们的主人可是很爱操心的人,而且,虽说现在比以前有了很多余裕,不过,还是有窘迫的时候啊……”烛台切这么说着,像是无奈,却又像是满足一样的笑了起来:“嘛,三日月先生在这里待久了就会明白了。”
闲着无事的时候她总是蹲在自己的身边,不远也不近的“观赏”他,那个时候的她的眼神他是最为熟悉的,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眼神。
他试探性的让她再靠近一点,她却总是摇着头,和那些拥有他的人一样。他不知道烛台切光忠那个时候说的他就会明白是让他明白什么,无论怎么观察眼前这位少女,他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觉得她会给他带来什么变化。
但是,这是不再被静静放置收藏的第几天呢?
他盯着自己那沾满溯行军血液的手,觉得手上的那抹深红在阳光下发出了妖艳异常的光芒。
有点耀眼。
他眯起眼睛,手却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手拉住了,那双干净而纤细的双手毫不顾忌的覆在他的手上,急匆匆的要将他拉到手入室去包扎,直到听他说明自己只是擦伤后才松了口气。
他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不禁在想,不知不觉间已经有那么多变化了,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以前的三日月宗近无法做到的事,如果他只是期望不再被天下五剑那个称呼束缚住,那现在他心中升起的异样感又是什么呢?
他到底……想看到什么呢?
在廊下喝茶的时候鹤丸国永也在旁边,只是他正在捣鼓一个看起来很有意思的小机关。
既然出自鹤丸之手,那当然就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有意思”了。
他喝了一口茶,施施然问:“这是要用在谁身上?”
“谁中招就是谁。”鹤丸回的很快,然后突然闷笑起来:“虽说十有八九都是她中招。”
“她不生气?”
“生气啊,当然生气。”鹤丸似乎回想起了过去和她互相过招的趣事:“不过她肯定还是会中招的,因为她总是微妙的有些迟钝嘛……而且,她生气的时候啊……”
鹤丸顿了顿,肩膀都有些颤了:“你见过一次就会懂了,别说生气,就是她平常的那些表情,实在是让人……噗……忍不住……”
对他而言,她平常的那些表情,就是那样的眼神,外加有些谄媚的笑容,她蹲在那里远远看着他的时候表情也没有变,三日月不知道鹤丸说的“那些表情”到底是哪些表情。
“感觉要惹她生气是件容易也是不容易的事呢,虽说我这么对她了,她表面上看着像生气,其实一点也不生气。”鹤丸这么说着,露出一个有些温柔的表情,随后又摇摇头:“啊,不过如果对她的点心出手她会真的生气,嘛,那个就有点……”
“……采用。”
“嗯?”鹤丸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三日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来到这个本丸也有不少时日,他到底是发生了变化还是没有发生变化,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内心所希望的,他并不明白。
但他知道,他觉得她对他……没有变化。
所以,稍微来冒个险吧。
稍微……来试一试吧。
“那个时候三日月说的想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回想起可以被称作三日月第一次故意对我的点心出手的往事,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是说话说一半,不肯把答案说出来呢。”
“那是因为我都是‘旁观者’的角色啊,答案的话,不是‘当事人’去寻找的东西么。”
“那,三日月的答案找到了吗?”
“我的答案?”
“嗯,嘛……虽然只是我的猜想啦,三日月一次都没说过天下五剑的话题吧……数珠丸啊,大典太他们多少都跟我说过一点,大包平嘛……那是一直在纠结这个啦。”我苦笑了两声:“但是,三日月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跟我提过,所以我在想会不会你并不是很想提这个……而且……”
这个人看着高贵优雅,端庄得体,实际上却是个不得了的麻烦制造者,比如直到现在畑当番和马当番还是笨手笨脚的,还有明明不怎么记路还总是往外乱跑。
他在这个本丸、万屋、战场,乃至他可以前往的时代中不断游走,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寻找什么。
每遇到一样新鲜事物,他眼中的三日月就会毫无虚假的展露笑意,就像他即使对我的点心们出手了,但第一句话就是说它们很好吃。
那如同沾染了无数赞美的他眼中的三日月,他的夸奖,绝无虚假。
“三日月啊,会不会以前还只是刀剑的时候,并不想成为‘天下五剑’,只想做一把普通的刀呢。”
做能够斩杀有形之物,守护住那个人的刀。
做能够斩断无形烦恼,安抚着那个人的刀。
那比被珍藏,被爱抚,被用那仿佛在看非此世之物的眼神看着,要有意义的多。
“刚来到本丸的时候,总觉得你是一开始迷茫,然后慢慢的尝试……虽然我只是蹲在那边看你,不过……有在看‘你’哦。”
对我的点心出手,恐怕也是他的一个尝试吧。
……不过,果然还是不能原谅!
想到刚才被他吃掉的樱花馒头我就很气,我瞪了三日月一眼:“你这些尝试,可是害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你要是告诉我你还没找到答案,或者‘哈哈哈还在寻找中啦’,我真的会打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为什么不分开来?就算是你说的‘尝试’,我还不至于会对别人盘子里的东西下手。”
“诶?分什么?分盘子吗?”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三日月:“为什么要分,这是我们要一起吃的东西啊……等等,你干嘛岔开话题,我是在问你找没找到答案哎!”
他看了看我,慢慢抬起手来:“啊,找到了。大概……最开始就找到了,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他遮着自己半张脸,我没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他眼中的三日月此时熠熠生辉,想来,一定是在笑吧。
一定,笑得非常美丽吧。
三日月啊,除了会对我的点心出手,会给我制造很多很多麻烦,还时不时的会在言语里挖个陷阱让我跳。
但更多时候,他又在拐弯抹角的提点我。
就像他说他只是个旁观者,答案要当事人去寻找。
我想,我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比如我觉得他其实是个非常敏锐的人,他知道触碰过来的手,究竟带的是怎样的感情,以及到底会不会真的碰到他。
所以刚刚完全没打算真的碰他的我的手,被他轻轻挡了下来。
但是,现在的话……
“这是对你刚才抢我樱花馒头的惩罚,不过,用一个樱花馒头换你一句找到答案了,我觉得也不亏。”我伸出手去:“然后……谢谢。”
我已经看见端着小盘子的老板娘正朝我们这里走来,那一定是他重新给我点的樱花馒头吧。
因为,三日月很温柔啊。
如果我带着真心想要道谢,真心想要触碰他的感情伸出手去,一定不会被挡下。
到底是刀剑幻化的付丧神,他的体温比我低一些。
但是,也只是低一些而已。
触碰的久一点,就会变成一样的温度。
那样温暖,那样温柔,又那样麻烦。
当然,不会是月亮了。
但是……
很美哦。
Special Talk---中场过渡
雨停后,我和三日月回了本丸,就结果而言我还是吃到了樱花馒头,所以我现在很满足。
但回去之后就是工作的地狱在等着我,之前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我和国广还有和泉守打了一个赌,并且赌上了“如果我输了就要好好工作(一个月)”这样的赌注。
然后我输了。
再然后国广就自然而然的接过了“监督我实现赌注”的工作,那个魔鬼!当初这个赌注就是他提出来的,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我!
“唉……”我看着桌上的文书们,长叹一口气:“真不想工作啊……”
“啊,同感。”
“明石?”我看了看推门进来的明石:“怎么了?”
“只是远征回来的报告而已。”
“嗯,辛苦你了。”
“那我就回房间了……”
“明石,你今天应该还被安排了马当番吧?”
“……”
“明石?”
“你……真的是不想工作吗?”
“嗯,但是有了工作还是要做啊,明石也是,不要试图混过去哦,安排了你的内番就是要做。”
“……啧。”
我得意的笑了起来,冲明石挥了挥手:“内番交给你啦,下次的夜谈也交给你啦!”
明石瞟了我一眼,伸手摸摸脖子:
“……两个我都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