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女审出没】夜谈---山姥切长义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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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给我整出来了!有一部分内容(比如名字问题)在山姥切国广的夜谈里也写到了,这次其实也是在顺着圆这边的故事

*我……感觉自己一开始写得很小心,还是改稿的时候才稍微放开了一点www


Talk 78---山姥切长义的场合

 

太阳不必从西边出来,我就已经改头换面,最近五天,我真的很勤勉。

五天啊,整整五天!我每天都饭桌、书桌、床三点一线,硬是在今天完成了后天才要交的每周文书,写完我就跟献宝似的把那一堆给长义看,他现在就在看。

而我在等他看完了夸我,我甚至已经想好了他该怎么夸我,他可以在“这篇文书实在是字字珠玑”或“你可真是文书界的天纵奇才”中任选。

 

长义在来我本丸前,是政府的工作人员,那会儿他也不是“监察官”,只是经由政府的灵力系统被召唤出来而已,负责的是其他工作。

但再是其他工作,也改变不了他曾在时之政府内任职的事实,所以自他来后,但凡有空,就会帮我看看文书,提提修改建议,有时还会提前整理好数据,让我写起来更顺手。

说实话,有他在,我的文书质量真的直线上升,代价是重写的概率也大大提高,一个优秀的原监察官不会放过任何一篇三流报告,他还说他当初负责的工作恰巧就和文书有关,现在正是专业对口,得心应手,只有我改文书改得想离家出走。

 

他还没看完。

我其实已经迫不及待了,真的,因为最近五天的我非常不同,我的文书自然也不同,往常他看两行就能挑出三个错,这次看到现在了还不发一言,不就说明我这次的文书很行吗?他怎么还没看完呢,快点看完然后用刚才那两句来夸我啊,当然了,如果他想自己原创我也可……

 

“这是不是缺了两页?”

 

他突然就看完,猝不及防就开口,我还愣了一会儿才确认他没在夸我,只是在问我。

“……诶?缺,缺……?不可能吧,我都写完了的。”

“嗯,我想也是,这页最后一行明显就是半句话,应该是漏拿了吧,幸好还没装订。”

“……”

我一个激灵,扭头冲回书桌,果然在一堆纸页中捞出了我最后两张遗珠,再递回去的时候我心态已经垮了,果然,长义也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才没有。又不是第一次给你看文书了,我紧张什么。”

“哦,也是呢。”

 

他还哦?他还笑?这个没良心的,我就不信他不知道!

 

长义肯定知道,但他就是不点破,看完剩下两页后还把文书理顺了再还我:“都看过了,不错。”

一个“不错”就想把我打发掉吗?!天真!

我当场阴阳怪气起来:“哎呦,有些人说话好像没有主语呢,什么不错啊?”

“噗……咳。嗯,文书不错。”

“文书?什么文书?是天上掉下来的文书吗?难道不是有人勤勤恳恳写出来的吗?谁写的啊?”

我戏太足,他快憋不住了:“……你就这么想让我夸一句啊,有意思吗?”

“有意思!而且要两句!”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笑与不笑的边缘反复横跳的长义到此终于投降,连带着之前的份也一起笑开了:“哈哈,好,两句是吧,你写的文书不错,你也很不错,希望下周再接再厉。”

“这还差不多,不过下周的事就下周再说吧。”

“怎么,这周才改头换面,下周就要原形毕露了吗?”

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把文书装订好,一脸舒爽:“那我现在就去交了,今天晚上,我们终于可以夜谈了!”

“为什么要用‘终于’?”长义笑着瞥了我一眼,“我可不记得你找我约过时间。”

“提前约也没用啊,你肯定会先问我文书写完了没,不写完不给谈呗,我早就想到了,现在你没话讲了吧!”

我得意洋洋,他也点点头:“是啊,可我晚上要是有事怎么办呢?”

“诶。”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对哦,还有这种可能,“你跟其他人有约了啊?那这周还能有空吗?我不能再经历下一个五天了!”

长义明显嘴角抽抽了一下:“你是一分钟都不能继续了是吧……我没事,就今天吧,我只是想你要是提前告诉我,我还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茶水啊,零食啊。”

“哦,那些啊,你不用管了。”我冲他抬头挺胸,把自己拍得嘭嘭作响,“通通交给靠谱的我吧!”

 

毕竟我是早有预谋的勤勉,这也是早有预谋的夜谈啊。

 

交完文书,我去了万屋,取我一早就定好的高级点心礼盒。

我选的店在万屋自然是有口皆碑的好店,不过它家最受欢迎的其实是每周只卖一天的现烤小饼干,那“一天”通常是文书上交期限的最后一天,我基本赶不上,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但每回吃那一小袋,都能让我至少回味三天。

说到这个现烤小饼干,我想起一件事,挺久之前我有一回来这边,刚巧碰上新一锅小饼干出炉,我还特别激动,问店长小饼干是不是改成每天都卖了,结果店长一懵:

“嗯?今天就该卖小饼干啊?”

我也一懵:“诶?不是明天吗?”

在我的印象里,卖小饼干的时间就等于交文书的死线,我明明记得我明天才必须交文书,那明天才应该有的小饼干怎么会现在就有?店长还说就该有,那难道,我其实也该是今天……去交文书吗……?

后来,事实证明,这不是一个盲点,而是一个真相,我在人家店里冷汗狂流,但还是坚持要买小饼干,这份对小饼干的爱显然震撼了全店,店长最后还给我买一赠一了。

其实我不是破罐子破摔,万幸那天上午我就把文书写完了,当时就想着反正明天再交我就先去万屋逛逛,哪知道此明天非真明天,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买完小饼干后立刻奔回本丸拿文书,再奔向政府就行!

 

——顺便一提我一进本丸就遇到陆奥守,他问我为什么气喘吁吁,我说先不聊了我要去交文书了,他说“啥?你刚才不是去交文书吗?”

哦!所以大家都没把日子过糊涂,只有我一个是吧!

 

后面的事就不提了,虽然也够一波三折的,总之我文书也交了,小饼干也有了,还一跃成为了那家店的特别客户,每回去买点心都能得到关于小饼干发售时间的温馨提示,现在也是。

“这次没记错日子吧,后天才有小饼干哦。”

“店长,我这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这是证明我们家小饼干很受欢迎的段、逸话呀,怎么能过去呢?”

 

段子是吧。

 

“后天啊……”我想了想,“这次我倒能来买呢,我的礼盒也能配小饼干吗?”

“和果子礼盒怎么配洋风饼干啊……放心啦,本店最贵的礼盒,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味道肯定是最好的。”

嗯,既然店长都这么保证了,我就放心了,反正长义对甜食也没什么特殊偏好,我爱吃的他都能吃,这里头每种点心都是我亲自挑的,基本不会有问题。

而且贵!这个礼盒很贵!

这要是平常聊天,我可能拿点酱油仙贝就对付过去了,但这次不同,不光是因为这是夜谈,也是因为……

我打算跟他好好道个歉。

早有预谋的勤勉、早有预谋的夜谈……终于下定决心的道歉。

 

我要向他道歉的事,挑重点来说一共三件,最早那件可以追溯到我还不知道他是山姥切长义的时候,那会儿他是监察官了,也是我想狗腿的对象。

……我有什么办法!他可是监察官啊!监察监察,可不是上头派来审查我工作能力的?我还亲自给他收拾出了一间房,就是要确保尊贵的监察官大人在我本丸住得舒心,住得顺心,最终的评定结果能让我安心。

 

后来发现是我想多了,监察官不入驻本丸,好清正廉洁啊。

 

他当年来通知我进行特命调查时,装备齐全,裹得那叫一个严实,我除了知道他是个男的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都有点怀疑他遮成那样是怕回头给我差评我要打击报复他……我才不会呢!

特命调查和平日的调查任务没什么太大区别,横竖都是按政府安排的路线进行调查,但还是有些特殊的地方,比如在没完成一定的调查进度前,派出去的队伍是不允许返回本丸的,还有每日可调查的范围全靠扔骰子——说是骰子,其实是一种特殊侦查手段——来决定。

我派了山姥切带队,自己当然也得跟过去,这次任务他们要外宿,这又不是像长时间远征那样有政府指定的住宿地点,根本就是战场露宿,我实在是担心,恨不得打包行李守他们边上,山姥切第一个就不同意,我俩就争了起来,最后总算各退一步,我肯定要一直跟着他们,但既然审神者随时可以通过特殊通道回本丸,那在队伍不再行进,我和监察官共同确认当日作战暂时结束后,我就回去。

 

——我跟山姥切因为这事儿争起来时,第一天的调查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俩不过就是我不肯走,他催我走,其他人打圆场,监察官……在一边看着。

 

我后来才发现不好,我们居然快当着监察官的面吵起来了,回头监察官说我没有管理能力事小,误会山姥切不服从命令事大,我得解释一下。

那个时候,我还拿不准监察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来下达通知的时候语气官方,好像还有点激将我的意思,但调查开始后,他又相当耐心,给出的指示也都细致准确,还会提醒我哪些要素会影响最终评定,真的很亲切。

但我跟他说话时还是有点紧张:“监察官大人……那个,刚才……”

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见我一直吞吞吐吐说不下去,还先答了:

“审神者大人不必在意,本丸不同,行事方针自然不同,只要不影响调查进度,我无意插手。”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松了口气,“山姥切他们就是比较担心我……”

“既然如此,天色是不早了,审神者大人就尽早回去吧。”

 

嗯……?

 

我也不确定他是故意打断我的话,还是只是好心提醒我,但他要说这个天色吧……我刚才还跟山姥切争天都没黑我干嘛要走,怎么现在监察官也要让我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了,但我总共也就说了两句话,哪个字能得罪他啊?

可他把天都聊死了,我想不通也没办法,只能对他笑笑,真的走了,走的时候还挺尴尬的。

 

——当时的我根本想不到,更尴尬的还在后头。

 

我让长义什么都不用准备,他就听了一半,还是把茶水什么的给准备好了,就是见到我拿着点心礼盒进来时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你就带点酱油仙贝过来呢……”

他猜得好准啊……

我明明手捧的是高档礼盒,一听这话心里还是一咯噔,心虚道:“怎,怎么会呢,酱油仙贝不合适,肯定不合适……”

我把礼盒放到桌上,手都有点抖,长义大概没注意到这点,还要站起来:“我再去拿两个碟子来吧,这肯定不能用手拿着吃啊。”

“不用不用,这里头是可拆卸的,而且还配了叉子。”

“是嘛,那还挺方便的。”

“是啊是啊……哎等会儿?!”我见他直接就要动手拆盒子了,赶紧拦住他,“流程还没走完呢!”

长义停了手,面色古怪地看着我:

“吃这个……还要走流程?”

现在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我心里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跟他说:

“这个礼盒,是我特地订的,因为这样看着很正式嘛,用来道歉,也会比较有诚意。”

“道歉?”

“嗯,首先是……是我以前,其实有好一段时间都在心里嘀咕过你,还……想过要把你倒吊在树上。”

 

长义是自尊心很高的类型,我本来以为他听到这话肯定要生气,可真跟他对上视线后,我才发现他很平静,虽然脸色是黯了一些:

“哦,这个啊……我知道的。”

“诶?”我吃了一惊,“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当然知道,也知道你确实尽力不表现出来了,本来你不说,我就可以当着不知道的。”

他说得有板有眼,可我实在是不敢相信,这真的不可能啊!如果说刚才的酱油仙贝是因为我最近一直在大家面前狂吃,他知道也就算了,但这件事他不可能知道!

我脸都有点白了:“难道当监察官的都有这种特异功能吗?其他人都以为我一直盯着树只是在看风景,你怎么就能看出来我心怀不轨呢?所以那个梦你也知道了?!”

“……等一下。”长义的表情开始变得精彩了,“你在说什么?什么梦?”

我的表情也很精彩:“啊?你不是说你知道吗?就是我梦见过把你倒吊在树上的事儿……刚刚我不也说我一直在心里嘀咕你什么的,你还记得那会儿特命调查的时候,不是分为四块区域嘛,每调查完一块就要交一份阶段性报告的。”

长义想了一会儿才慎重地开口:“嗯,是有这回事,然后呢?”

 

然后?然后因为一点误会,我以为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呗。

这个误会的根源在于,我不确定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监察官大人,但我回到本丸的时候真的还很早,大家都很惊讶,奇怪我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我能说什么呢?说我骰子就没扔出过三以上的数字吗?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我主要,是被那监察官给赶回来的啊!

不过也可能真的是我误会了,第二天我再去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一切正常,监察官大人还跟我打招呼了,我就想果然是我小人之心了。

 

“但洛外的报告你让我返工了十一次,洛中的报告我也改了很久。这种报告能不能通过都是监察官说了算的,我就以为我确实是得罪了你,而你在挟私报复。”

 

我感觉长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就没觉得是你的报告写得太垃……没有条理吗?”

“在你来我本丸前,大家不会对我写的内容提那么多实质性建议啊,每次文书一交也算石沉大海了,又没什么反馈,我都习惯随便写写了。”

结果一个随便的我碰上一个认真的他,我哪儿知道他是真心实意为了我,老让我重写我当然会嫌烦了,我又不敢当面甩脸子给他看,只能在心里骂他,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梦见我把他连人带斗篷倒挂在树上,还用文书抽他呢……

 

我是万万不敢告诉长义我最后是笑醒的,哪怕我现在是在跟他忏悔,我也不敢说。

 

“对不起,明明是我态度不认真,我却在怪你太较真,不仅做了失礼的梦,也在心里说了很多失礼的话,你刚来那几个月的时候我也……在心里骂过你,当然了!真的只是在心里骂!”

如果无语有颜色,那应该就是长义现在的脸色:“那个时候你经常写文书写到一半,会突然说要去看院子里的树。我还以为你只是想让眼睛休息一下,看看绿色,所以……”

他眼风扫过,来给我定罪了。

“……你是在回味那个梦吗?”

 

看来我这高级点心礼盒果然还是买少了,光这件事我现在就感觉买十个礼盒都抵消不了,我这后头还有两件呢,怎么搞啊?

我又颤抖起来,完全不敢抬头了,但过了一会儿,我居然听到了长义的笑声。

 

“……原来只是这件事啊,嗯,那我确实是不知道。”

 

他就好像听到了一个还算好笑的笑话,就这么轻巧地把我的道歉带了过去,他大人有大量当然是件好事,可我心中却五味杂陈。

既然他其实是不知道,那他刚才又是想到了什么事,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本来以为……我要为什么道歉?”

 

长义这次没有说话,但我其实知道,我才是真的知道。

在我对他明白表示“过去的我曾经对你有所不满”时,他首先会想起来的事。

那也是我第二件要对他道歉的事。

 

山姥切长义,我管他叫长义。

这么叫只是因为先来后到,我家堀川国广先来,他让我叫他国广,我答应了,后来山姥切国广来了,他自然就得是山姥切,他答应了,现在山姥切长义来了,那他就得叫长义,他也答应了。

长义答应,自然是因为我问了。

 

我从没想过监察官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刀剑男士,更没想过那个老让我重写文书的人有张相当俊美,却又让我很是眼熟的脸,特命调查结束后他就再无遮掩,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对我说:

“我就是长义锻造的本歌,山姥切。在聚乐第的作战中,这个本丸的实力取得了高评价,因此我被分配到这里。”

而我一句话都回不出来,我实在是太尴尬了,原来我当初真的在两句话里就踩爆了一颗雷,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对他,只能往好处想,我最开始为他收拾的房间没浪费。

来了新家人,我自然要带他到处转转参观本丸的,只是一路上我就像个业务不过关的新人导游,不是说“你看看左边”,就是说“你看看右边”,再走一段我又说:“

“对了,监察官大人……”

啊,糟了,他已经不是……

他也对我笑:“现在我已经不是监察官了,你不妨换个称呼。”

“是啊,那……”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先来后到,小声问,“长义,叫长义可以吗?”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妥,我这问话相当于把当年在山姥切身上犯过的蠢又犯了一次,我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但他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他应得十分爽快:

“当然可以。‘长义’本是那位大人的名讳,看来,今后我得日日精进,才能不辱没这个名字。你也不用担心这给了我压力,我既然应下了,一定是能做到的。”

哦哦!他真的很自信啊!

有这么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人作为新同伴,新家人,我也就安心了,可还没安心过三秒钟,我就发现他盯着我的视线变得无比锐利,唇边的笑容还有些嘲讽的意味:

“毕竟,我才是长义锻造的本歌,山姥切。和某个假货比起来……不对,不应该相比,这都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你说是吧?”

“……”

我既不敢应,也不敢不应,我怕我现在抬头与他对视,会被他那双蓝瞳中的怒火灼伤,我也不能不管不顾立刻出言维护山姥切,这对眼前的他又何尝公平?

他也是清楚这些事,才故意在我面前那么说,既然我称呼他为长义,他便“礼尚往来”,让我好好看清楚自己随口问出的话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与山姥切国广都是山姥切,也就同样像当年的山姥切一样,接受了我的任性。

只是山姥切长义仍然不同,他给予我任性的权利,却又剥夺我任性的资格,让我看清自己的愚蠢,却又只能看着,动弹不得。

 

“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对你道歉,但如果那个时候我真的道歉了,也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觉得我又得罪了你,觉得我这下可以让你不要再当着我的面那么说他……可是我却忘了。”

 

我只想着自己,却不曾想过那被我的话点燃的、宿在他眼中的火焰,会不会也伤到他。

 

“我刚刚还说我偷偷在心里骂过你,其实后来熟了,我真的很佩服你。你非常强大,非常骄傲,却又踏实有能力,就像你说的,你应下的事一定能做到,你是真的都能做到。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头来看你,你都是一副从容坚定的模样,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动摇……哪怕你有一个文书写得又烂,又不太乐意学习的新主人。”

我冲长义眨眨眼睛,他虽然继续沉默着,但表情松了一点。

“你看看我们俩,同样都是正坐,你的姿势就特别漂亮,我嘛……我怕累,怕辛苦,怕……自己已经没有再去了解你的资格。”

 

但是,除了我,本丸自然还有了解他的人。

 

有天我看见南泉在一大筐苹果里挑挑拣拣,就过去搭话,把他吓的喵了几下。

我问南泉在干嘛,他继续挑着苹果:“啊,我给那家伙拿两个……毕竟今天说得过头了。”

我知道南泉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长义,也知道他们早上一起出阵了:“发生什么了吗?”

听我这么问,南泉先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要怪也先怪他,就那么大大咧咧喊我‘杀猫君’,我才不喜欢那种称呼呢!那家伙真的是……气死我了喵!”

啊,还发生了这种事啊,我确实是看出来长义平时挺喜欢逗南泉的,这个我得替长义说句公道话,我也喜欢逗南泉。

“嗯?你这是什么表情?”

“咳,没什么没什么,那听起来应该是他不对,怎么变成你要给他拿苹果了?”

“我回嘴了嘛。”南泉耸耸肩,“不过说他内心变得跟怪物一样,还是不太好啦,我最讨厌这个诅咒了,也不想随随便便诅咒他。”

“原来是这样,那他听了你的话后,生气了吗?”

“没有,也不会那么容易生气啦。只是……那家伙大概也会在意的。”南泉最终选定了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就是不容易看出来。真不在意也没什么,那就算我多心呗。”

 

我后来跟南泉一起带着苹果去找长义,发现他坐在外头看书,腰背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挺。

南泉小声跟我说:“看,我猜中了,他心不在焉呢,你看他半天都不翻页……喂!!”

他这么叫着,都不等长义看清是谁来了,就把手上的两个苹果随便扔了过去,就算是长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投掷物也要反应一下,还得先把手里的书放开。

好在有惊无险,两只苹果都被长义接住:“你这……!”他刚开个头就发现了跟在南泉身后的我。

“……你怎么也来了?”

我笑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我来蹭苹果啊,已经洗过了,我提醒南泉的。”

南泉也大大咧咧地在他另一边坐下:“是啊是啊,洗了两遍呢,你看什么呢?”

“别费劲看了,我明天给你找两本画册你再慢慢看吧。”

“哈?!给老子把苹果还回来!喵!”

长义二话没说把两个苹果都塞到我手里:“已经借花献佛了,你让她还。”

我特别配合:“不要啊!不要抢我的苹果!”

“居,居然利用主人……太卑鄙了……而且你怎么也跟着笑那么开心啊喵!”

 

哎呀,因为我和长义一样,都爱逗南泉嘛。

 

那天南泉还和日光他们约了手合,最后也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他们都没提出阵时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多嘴,只是在啃苹果前偷偷看了看长义。

“怎么了?”还不小心被他发现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你明天来帮我看看文书吧。”

“怎么改主意了?上个月你不是说以后不用我看了嘛,当时喊得可大声了。”

“没错,我改主意了。”我这人改口从不脸红,“不是你常说有能者就得好好发挥能力嘛,又到了你发挥能力的时候了!”

他先是嗤笑一声,却很快真的笑了,还从我手上把苹果拿走了:“别直接吃了,我去切一切吧,我看你一个也不够吃。”

“诶,不用了吧。”

“帮我看着书。”

“哦,哦……”

他说得自然,我居然也就应了,他见我老老实实把书捧到膝头上放着,又笑起来了。

 

我也发现了。

他比刚才一个人坐在那里时,要精神多了。

 

“对不起,我居然忘记了……明明那个时候在聚乐第,我就能感觉到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你其实一直都挺好懂的,我却只想着你会生气,根本没有想过,我那么随便地决定叫你长义,会不会让你伤心……”

在这个地方哭出来可就太狡猾了,我只是来道歉的,没打算自怨自艾,所以我把眼眶里的水汽憋回去,接着说。

“我可能一直都在让你伤心,让你觉得我根本不在意你的想法,也根本不考虑你在不在意……对不起。”

 

长义,对不起。

虽然对不起,但是……

 

但是我后来知道了,知道,却也无法改变。

我叫他“山姥切”或是“长义”,他其实都不在意,因为那都是属于他的东西,哪一样他都无需抗拒。

他真正在意的,是我把应该只属于他的、他重要的“存在”之一,给了另一个人,可那却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的事。

这第三件事,我只能道歉,无法弥补。

 

“在我心里,山姥切也是山姥切,跟传说的真相没有任何关系,我的本丸里,就是有你和他两位山姥切,即使你会觉得这很可笑,我也不会,不想否定这件事……我已经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所以只能像你说的那样,尽量不说,好让你也假装不知道。但是,这明明是我身为主人的无能,却一直在让你忍耐,真的对不起。”

我向他深深地低下头去。

“所以我现在说出来,你也可以说出来……你可以对我说,说什么都行。”

 

我都会听的,我都会道歉的,尽管我所做的事也只是“道歉”而已,这世上哪有光道歉就能解决的好事。

 

隔了许久,在我以为长义对我无话可说时,他终于说话了。

他没有对我刚才说的那些有什么特别回应,反倒是问我:

“你……有因为我管那个人叫‘假货’而生过气吗。”

我摇摇头:“没有。一开始主要是吃惊,你也没有经常当着我的面那么叫,我想你应该也是在顾虑我……而且,比起生气,可能我只是想反驳两句……”

“反驳什么?”

“呃,仿制品在概念上跟假货还是有点区别……之类的。当然了,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在说概念上的问题。”

“是啊,但听着就是让人不舒服对吧,所以你也是他也是,总想把这一点先说清楚。”

 

他?

 

“你总不会以为我只当着你的面那么说过吧?我当然也这么叫过他,结果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刚刚说的那样。他又不是你……不是人类,不可能不知道‘名字’的由来意味着什么,所以,跟听到你想那么纠正不同,我听到他那么说,只会觉得他根本就是无言以对,才只能跟我抠抠字眼而已,结果……”

说到这里,长义冷哼了一声。

“他比我想的要话多。”

“……”怎么回事,我明明知道长义的语气里是有点不爽的,但为什么我听到他说山姥切比他想的话多后特别想笑啊?

“他话真的也太多了,居然还跟我说大道理,一副自己好像快要顿悟的样子,怎么,是我在无理取闹吗?怎么想理都是在我这边吧?”

“…………”别笑出来啊我!就算觉得他这样突然吐槽起来又可爱又好笑也绝对不能笑啊!

“最关键的是,他最后居然还来一句‘下次再谈吧’,都不问问我还想不想再跟他谈了吗?啊,这个作风跟你倒是很像,突然就说今天要夜谈啊,突然就买了特别贵的点心啊,突然就道歉啊……你们是谁跟谁学的啊?”

诶?!火苗居然又烧到我这儿来了!

这下我多少得有点反应了:“呃,对不起……”

“哦,又突然道歉了,听不懂话是吧。”

不不不你这样换成谁第一反应都是道歉吧!

“那,你们后来……又谈了吗?”

“谈了。”

哦……还是谈了啊……我能问都谈了点什么吗……该不会再问下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吧?

长义没有等我再问,自己说下去了。

“他既然是我的仿作,有点能力也不稀奇,我也不会完全否定他,毕竟,正是因为有他,我才能……”

 

天正十八年,山姥切长义的主人,当时身居小田原城的长尾显长,委托游历至此的刀匠堀川国广,锻造一把仿制品,也就是日后的山姥切国广。

堀川国广对“山姥切长义”做了详尽的研究,还为它刻下长铭,铭文里详细记载了长尾显长于哪年哪月哪日从北条氏直那里拜领此刀,此铭又是哪年哪月哪日被何人所刻,因为太过详细,反而无可动摇,成为了后世确认长义渊源的“真实”之一。

是十分有力的、能让长义显现于此的“一部分”。

 

“这个存在,这个‘缘’,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斩断。所以,当他说名字不过是故事之一,说什么还有比知晓渊源更重要的事时……我后来在想……是不是,因为只有他有更重要的事,而我没有,所以他才能表现得并不在意,好像只有我不能放手。”

“为什么那位大人想再做出一把仿品呢,是我还缺少什么吗?”

“为什么那个传说的真相竟然如此众说纷纭呢,是构成我存在的东西其实很脆弱吗?”

“为什么他叫我山姥切也好,我叫他假货也好,好像已经分得很清楚,又好像根本没有变化呢,是我看重的东西本来就很无谓吗?”

“我到底失去了什么,我到底得到了什么,我到底还有什么?你刚才那样对我道歉,是想告诉我你也没有办法了对吧,所以,我就只能……”

 

“不对!”我猛地抬起头,“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在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很抱歉最初就将你称作长义,我知道你其实不想让我管别人叫山姥切,但我已经这么叫惯了也没办法,你有什么怨言就说吧,说了我也没办法——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长义只是把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却要激动起来,是我终于想起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话了吗?

 

先来后到。

我确实是因为先来后到,才如此为他们的名字排序,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山姥切”在长义心中的份量,我正是因为知道,这次才要向他道歉。

可是道歉之后呢?我就只是想道个歉吗?

不是啊,并不是这样啊。

 

“你在说什么啊,才不是因为你缺了什么才要做一把你的仿品,这又不是为了填补什么,纯粹就是因为你有这个价值!”

“传说的真相再众说纷纭,相信的还是会相信,你也不会动摇对不对!你的强大、你的美丽、你作为刀剑的实力不会有一丝折损,因为最清楚你的人还是你自己!”

“什么叫‘他有更重要的事而我没有’,这是在说什么啊!你的那份‘缘’现在已经到我这里了,那就把我看得重要啊!把在这里的每一天都看得重要啊!除了我,除了这个本丸,除了你已经拥有的那些重要事物以外,你也再去拼命找重要的、更重要的事情啊!我想让你,我想让你……”

 

我想让他拥有更多,我想给他更多。

我想可以大声地叫他长义,因为这样就可以,这样就可以……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长义……成为我重要的,独一无二的长义啊。”

 

什么嘛,结果我根本不是在“道歉”啊。

也对,为什么要用宝贵的夜谈时间来道歉,夜谈是用来告白的啊。

即使是道歉,我也还是有道歉之后的目的。

我还是想听他说,好吧,虽然以前他因为我蠢而生过气,也被我伤过心,但谁让他现在是我的长义,所以只好继续当我的长义。

我想让他亲口对我说他还想要什么,他不会要我去为他正名,因为他知道我本来就相信;他也不会让我去伤害别人,因为他自己都不曾把视线从那段连接上移开;他更不会只等着我来想办法,因为他才是那个优秀自信,什么都有办法的山姥切长义。

他是我的山姥切长义,是我的长义,我想听他亲口说这个称呼也同样重要,他会像看重“山姥切”一样,同样看重“长义”。

这虽然未必是“更重要的事”,但至少,可以成为他心中拥有的那些,“重要”之一。

有了之一,就会有之二之三之四,将来一定还会有更多更多,一定。

 

“而那些‘更多’……你是想让我从‘你的长义’开始,对吧。”

“嗯。”

“好吧。”

 

我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我本来以为他至少会说他要想想,或者下次再说,或者直接拒绝,但是怎么就……

 

“因为我欠你一次。”

“诶?”

我有些愕然,看着长义伸出手,敲了敲那个点心礼盒。

“其实不应该说从‘长义’开始,你最先给我的其实是这个。”

他的手正点着包装盒上的店名。

“这家店的,最受欢迎的东西。”

 

在那个,我记错了交文书的期限,还死撑着买下小饼干,但因祸得福享受了买一赠一的那天。那个一波三折的“后来”。

在我的视角里,是等我终于冲到政府时,大门虽然没关,但窗口已经停止受理业务,我怎么甘心败在这晚到的五分钟里,所以我冲向了跟我相熟的小哥的窗口,指望他能给我开个方便之门,但等真的冲过去时,我才发现那里放了个“暂停服务”的牌子,小哥也不在。

但有一个人在,就是在底下趴着,我就看到他半个后脑勺,他好像正在找什么东西。

我当时太绝望了,想着死马要当活马医,就扒拉上柜台,冲他喊:“不好意思!我文书交迟了,今天份的文书应该还没被送走吧?你能受理一下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扒拉着想看清他,这个人就越往里头躲,到最后我听到好大一声“砰咚”,我想完了,我把人家逼得太急了,他都撞桌子了!

而这个时候,小哥突然一脸喜色地从后面的房间里蹿出来,大声说:“我找到了!我找到受理章了!我……哇啊啊啊啊啊!!!”

他看到我,然后就这样大声惨叫起来,我想他应该不是见了我才惨叫的,是刚刚那个人!他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是不是吓到他了?这柜台里头是不是血流成河了?!

但小哥叫完后就淡定了,他走过来对我说:“……你别再试图跳上来了,离柜台远点,还有把文书给我吧。”

 

“所以当时那个人是你?可是那个时候特命调查没有开始,你怎么能……”

“是啊,所以我怕你看到我,才赶紧躲起来。”长义还瞪了我一眼,“其实有玻璃挡着,我不应该那么心急的,但你当时太有气势了,我真的以为你要翻进来。”

长义会在那儿,也跟他过去在政府的工作有关,他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每周来这边搬运审神者们的文书,再分门别类地整理好,送到对应的审核部门去,自然有机会接触到前台的工作人员。

他与小哥相识,则是因为有次他来搬文书时,小哥不小心弄翻了箱子,里头的文书都乱成一团,他们两人一同整理了很久,小哥那个人嘛,自然是要边干活边拉家常的,哪怕是长义这种没啥家常可拉的,小哥也有的聊。

而我撞上他的那天,同样也是他来搬文书,又碰到一脸死相的小哥,一问才知道小哥疑似弄丢了业务受理章——这事儿比弄翻一百箱文书还要严重——所以他们就分头行动,一向理智的长义也被焦虑的小哥搞昏了头,小哥让他到外面找找看,他还真听了话,结果就这么遇到了我。

我自然不可能知道他是谁,但也觉得好像是自己犯了错,正好我身上还有那买一赠一的小饼干,我就留了一袋给小哥,托小哥转交给他。

 

“我本来是不肯收的,直到他说漏了嘴。”

 

——吃吧吃吧,这小饼干可有名了,特别好吃,她直接给了你一袋呢,你以后就知道这是多大的诚意了。

——以后?

——啊!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会……

——呃,你工牌上的这串数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

——是审神者编号,只有这样才好区分嘛。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记住这个号了,因为我跟她还挺熟的。你别看她今天这样不靠谱……哎算了,等你正式见到她你就能放心了。

 

他只觉得这话怎么说得乱七八糟的,什么叫“见到她就能放心”?放什么心?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能放什么心,但是,我吃了那个饼干,就是欠了你一次。”

 

我终于敢完全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烫人的火焰,只有无边湛蓝的光辉,在熠熠闪烁。

 

“‘限定的小饼干’与‘独一无二的长义’,你还选得挺公平啊。”

他这么打趣我,我却是已经泪眼模糊,快要放声哭泣,但我很快又听到他拆盒子的声音,这次我没有阻止他,只是吸了吸鼻子。

他都拆开来了,居然才想起来问我:

“我们还是要一起吃的吧,我现在可以拆了吗?”

我当然不停点头,生怕点得慢了,他会改主意。

 

但我其实不用担心的,因为我的长义已经答应我了。

他应下的事,我从来不用担心。

我只要坐在这里,与他一同分享这份点心就好。

 

一定很好吃的,我已经等不及了。

 

Special Talk---中场过渡

 

店长没骗我,点心真的很好吃,贵都是值得的。

问题是量比较少,不经吃,我后来跟长义说要不然去拿把水果刀来我们每份对半分算了,结果长义看了看那些造型极其精致的点心,再看看我,说:

“……你想想价钱。”

对不起,是我暴殄天物了,我不敢了。

 

晚上吃点心,不能吃出“饱腹感”来,否则第二天后悔的也是我自己,有长义在,我也必须适可而止,但我看到我家另一位山姥切——山姥切国广手上的酱油仙贝时,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了过去。

“是酱油仙贝啊……你今天是不是和国广他们一起玩啊?”

“嗯,兄弟说要看电影,让我拿点零食,我看到这个就想起来你最近一直在吃。”

“也不是一直在吃吧……不过酱油仙贝很好吃的!让我也吃一块吧……”

我伸出手去,山姥切居然躲开了:“你应该刚吃了东西吧。”

大家都知道我今天和长义夜谈。

“好吧好吧,我是刚吃完,今天也回忆了不少过去的事,已经满足了,不用再吃酱油仙贝了!”

“……”

“不过说到过去的事儿……我那个时候还给你写过信吧?”

山姥切看了我一眼:“你并没有写下来吧。”

“那不重要,你的回信呢?”

他一愣:“要,要回信吗?”

“要的吧。”

“什么叫‘要的吧’……我去修行的时候不是也写过信吗?”

“那个不算。”

“……”

他可能是觉得什么话都被我说了,干脆就不说话了,可惜啊,要对付我,千万不能不说,不说就相当于默认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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