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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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仙说的“上次”指的是第二十场。另外后世对和歌的评价其实主要是温柔，被我扩充了，因为我觉得很搭本次歌仙的状态www

*别问我剩下七个结局是啥，反正都是在夸（笑）

百人一首-其之五十四

 

儀同三司母

「忘れじの　行末までは　かたければ　今日を限りの　命ともがな」

 

如果歌仙兼定手够快，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拖地了。

然后，他就会遇上某人鞋都不脱直闯手合室，一边大喊“古今！！！”一边给他的辛劳成果添上鞋印，最后被他一个手刀就地制裁，再连人带鞋拎出去——但好在，他的手还没那么快。

 

更准确一点，是歌仙其实还没开始打扫，只是刚把一块布拿到手上，她就进来了。

 

这个人显然不知道自己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小命，还在到处找古今传授之太刀：“哎，古今呢……不是说他在手合室吗，怎么就剩你了？”

歌仙的视线就钉在她的鞋上，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个错。

“……手合早就结束了。不过，他好像说了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出去，现在应该不在本丸吧。”

“啊？！”她当即惨叫一声，略显夸张地抱住头，“怎么这样！我找鹤也不在，三日月也不在，膝丸也不在，髭切也不在，狮子王也不在，就连大包平我也没见到！怎么偏偏今天一个都见不着呢……诶，等一下……”

歌仙觉得她说着说着那视线就冲着自己来了，他抬起头，发现她真的在盯着他看：

“……对啊，还有你呢……歌仙啊，你也可以的！”

“……”

她忽然就对着他喜笑颜开，让歌仙本能地感觉到“情况不妙”，他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刚才被她列举出来的人的共同点，一时间只想到两个，他先说了其中一个：

“……我可不是太刀。”

她摆摆手：“跟那个没关系，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地藏啊岩融啊也都不在。”

样本又多了两个，歌仙几乎已经猜到她筛选的条件是什么了：“……我也不是来自平安时代啊。”

这次她笑起来，那手摆动的幅度更大了：“哎呀，话是这么说，别人可能不行，但你没问题的，你可以四舍五入！”

 

别啊，别让他四舍五入啊。而且平安时代和室町时代的差距这怎么四舍五入啊？因为论锻造年代大概率不会差上五百年就直接四舍了吗？四以下开头的数字都能舍吗？

 

歌仙实在是搞不懂她的脑回路——他有时也庆幸自己还没能马上就懂，那实在太可怕了，感觉会是思考水平的巨大滑坡——但不管懂没懂，她这个壮丁显然已经抓到他头上了。

就这样，歌仙的打扫手合室计划暂时性破产了，不过等到了晚上这个房间自然还有人要用，不急着打扫也没事儿，他也就难得偷懒一回，只简单地收拾了几下就跟着她走了。

让人欣慰的是，她在离开前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没脱鞋的事儿，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相逢，然后她相当露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比出了一个道歉的手势。

 

歌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笑容。

 

但等两人坐定时，歌仙已经恢复成“我是被抓来凑数的，我好无辜”的那种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直到她掏出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哗啦哗啦翻着页，对他说：

“我们来做个心理测试！”

歌仙一愣：“什么？什么测试？”

“心理测试！好，请听题！”

“啊？”

她根本没理会他的疑惑，继续说：“假如！你在森林里迷路了，现在面前有两条路，左边的路隐约能看到灯光，右边的路则是一片漆黑，但飘来好闻的饭菜香味。请问，你走哪边？”

歌仙没明白这种问题怎么能做心理测试，这问题有正确答案啊。

他严肃回答：“应该待在原地再仔细观察，就近找安全的地方休息。看情形是在说夜晚的森林吧，既然已经是迷路的状况了，更不能轻举妄动。”

“……呃，不是，你要做选择啊。”

“我选了，我选待在原地。”

“……”

她还真的低头再仔细看了一遍题目和选项，再抬头时语重心长：

“歌仙啊，心理测试不是这么玩的，你得在我给你的选项里做选择！”

 

……他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特别是“在给定的选项里做选择”这句话，别人说说也就算了，她来说嘛……

 

歌仙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是嘛，可我怎么记得昨天让你在冰激凌和蛋糕里选一个，你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既选冰激凌也选蛋糕，还要选布丁……我是室町时代的，我也能选布丁吗？”

“……”

她被他整得哑口无言，连带着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恨恨地站起来，从厨房拿来了她最喜欢的那种布丁，连带着勺子整整齐齐地码到他面前，这次正面直视他，诚恳地道了歉：

“歌仙，我错了，我下次再着急进手合室我也记得脱鞋；还有昨天我确实不该贪吃，那半个蛋糕是我的错……咱们不能停滞不前，你左右两条路好歹选一条吧！！！”

她说到最后还演出一副“我已经要声声泣血了你还不可怜可怜我吗”的神情，不过歌仙其实也就要她清楚地反省，现下听她道了歉，还拿了赔礼——因为昨天那蛋糕是他买回来的，但那个放进冰箱后味道会大打折扣，但凡她少吃那个布丁，或者先吃蛋糕，也就没现在的事儿了——自然会见好就收。

 

他只是一脸平静地——但又略带舒心——拆开布丁，当着她的面吃完，又用她一并准备好的手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唇，才松口道：

“那就走左边那条吧。”

“好嘞！”她冲他狗腿一笑，赶紧对照着选项翻页，“左边那条路……你顺着路走到尽头，发现了一幢小木屋。你走到窗前观察了一阵，感觉不到里头有人，这个时候，你发现屋门没关，你会……A，直接进去。B，绕到木屋后头再看看情况。”

 

之前虽然是逗她，但歌仙是真的觉得这个“心理测试”哪里怪怪的，刚才的选项也是，这里也是。

“这有必要分成两个选项吗？最后都是要进屋的吧。”

“但还是有个先后顺序嘛，所以你是要绕到屋子后面再观察了？”

歌仙不置可否，她就当他默认了，按着这个选项再往后翻：

“选项B……哦，你绕到木屋背后，发现有一个老人倒在那里……这题我会，这题选A，上去帮忙。”

“你等一下。”刚刚那种情况就算了，怎么还有替他作答的，“另一个选项是什么？”

“B是转身离开。你怎么可能选这个。”

她说得那么肯定，倒是让歌仙反驳也不好，沉默也不好，还给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刚吃下去的布丁好像还没完全坠到胃里，他忍不住换了个稍微放松的坐姿，等着她说下一题。

但没想到没有下一题了，她也很惊讶：

“诶，怎么到这里就结束了。总共八个结局，你的选择是结局二，老人就是小木屋的主人，你救了人家一命，对方非常感谢你，邀请你在小木屋过夜，天亮后你就顺利离开了森林。”

“……”

 

好微妙的一个普通结局！！虽然是个好结局！

 

“心理测试的结果是这样的，根据你的选择，能够看出你是一个更注重视觉情报，在关键时刻也能保持审慎的态度，且心地善良的人……呃……”

她的表情也微妙起来：“也不能说它说得不对，但是……”

“但是这好像就是刚才那三个选项的总结。”歌仙替她说全了。

“哎不应该啊这什么玩意儿……”她往前翻了几页，又从头看起，来来回回好几遍后，她终于发现了重点，“啊！这不是心理测试，这是趣味测试啊？！”

 

测了半天合着是个乌龙，且整个过程也说不上有什么“趣味”，里外算下来她倒赔一个布丁，实在血亏。她大受打击，当即瘫倒在桌，甚至还要用脑袋去磕桌子，歌仙再知道这也是她演出来的，也怕她一时不知轻重，到时候真磕到脑袋，情急之下用手给她垫了一回，又顺势戳了戳她的脑门：

“行了，测都测完了，你就想古今……还有其他人测这个？”

“不是这个啦……”她闷闷地说，“是正经的心理测试，我之前读一首和歌……”

 

听她说到和歌，歌仙才明白过来，时代还在其次，和歌才是重点，古今算是最佳人选，而他也是因为有和歌要素才能四舍五入。

 

她还在说和歌的事儿：“那首和歌呢，说的是有关感情的承诺太不靠谱，指不定没过多久就把誓言忘光了，人也变心了，一想到那种光景啊，就实在难以忍受，想来想去不如就今天死了算了……”

“等等等等，你再等等。”

她翻译得实在是丧——丧就算了，人家丧，那也是喜乐间的哀愁、期待中的忧思；她这个丧就好比喝高了抱着电线杆哭一样，毫无美感，实在超出歌仙的承受范围，他才紧急喊停。

歌仙想了想，觉得她可能是没搞明白背景：

“你怎么又说‘死了算了’，上次就让你别这么译了……你知道这一首是什么情况下写出来的吗？”

“我知道啊，新婚嘛。”

“……”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歌仙倒是惊讶了，“你知道还这么译？”

“对啊，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不如说知道了还更糟呢。那么快乐的日子，对未来的想象却那么悲观，甚至还要一死了之，这想法很极端啊！我看着看着就怕那会儿特流行这种思考模式，就……想看看大家会不会也受到影响，然后误入歧途！”

 

所以她才到处找平安刀，要给他们做心理测试，连带着他也受牵连，中心思想是早发现早治疗是吧？

 

总算厘清了她的思路，歌仙真是哭笑不得：

“你，你这个人……你就不觉得是你那句‘死了算了’翻得不好吗？既然写于新婚之时，自然要换个柔情一些的角度。后世可是把它评为‘不论技巧、直抒心意、极尽温柔’的一首啊。那位大人想表达的不是‘死了算了’，而是把死的沉重与誓言的珍贵、现下的喜悦联系起来，越是觉得说‘死’言重，便越能体会眼下幸福的顶峰，虽然顶峰之后，确实就……这就好比上次鲶尾给你编得那个可爱的发型，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说的吗？”

她想了想，想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哦……我说，再也不洗头了……”

“对，还有昨天那个蛋糕，我拦着你的时候你说什么了？”

“呃……我说就算撑死也要把它给吃完……”

 

他怎么会真的让她撑死，虽然这个“仇”他是小心眼记下了，刚刚也趁机报复了。

 

歌仙笑着问她：“你说说看，你昨天的那个‘死’，又算是什么死啊？”

给他这么一举例，她想起自己也经常夸张地乱用这个死那个死，但都不是“死了算了”的那种死。

……她倒也说过“死了算了”，不过那也是玩笑话，至少不是她刚才翻译出来的那种感觉。

她点点头，总算明白了歌仙的说法，但还没来得及附和他，歌仙又说：

“但是呢，和歌赏析不分对错。那一句写在那里，也就像个测试题，选项一是认为那是一句稍有夸张的感慨，话越是说得重，也代表感受到的幸福越多。选项二呢……就是你那怨天怨地的‘死了算了’，你选什么？”

她本来都打算承认是自己想错了，但他忽然铺了那么长的台阶，想忽略也不行，况且……如果在这里故意不改口，好像更有意思？嗯，绝对更有意思！

于是她轻咳一声，说：

“你让我选嘛……那我就选二吧。这测试的结果是什么啊？”

“选项二啊……”

 

他就知道她会硬选这个，理由嘛，估计是觉得选这个能再为难他一下吧。

 

——他倒也会庆幸在这个时候能那么快地明白她的想法。这种感情，有什么测试能把它看穿呢？

 

“选项二，说明你是一个能认同自己的想法，不轻易被他人动摇，看问题喜欢另辟蹊径的……充满自信、心思坚韧、脑筋灵活的人啊。”

 

她被夸得猝不及防，歌仙甚至怀疑她的瞳孔是不是都要放大了。

……别的不说，她那嘴半张在那儿，让他想到刚刚那布丁要是还没吃完，这会儿舀一口放她嘴里，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嚼。

他偷偷地想象了一会儿，趁她不注意，悄悄把她手上那本杂志扒拉过来了。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那个趣味测试……有八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