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歌仙祭】第五十五场---他的得失与她的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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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茶道一窍不通的我边查资料边冒冷汗x本篇涉及茶道的内容主要参考小笠原流煎茶道

*写太长了,没刹住……文后加了附注!有可能削减阅读乐趣,读者诸君可以酌情观看



百人一首-其之五十五

 

大納言公任

「滝の音は  絶えて久しく  なりぬれど  名こそ流れて  なほ聞えけれ」

 

“这么无聊,你不如先吃些点心吧。”

 

好一声看似贴心实则阴阳的招呼,可惜足足迟了半刻钟才被歌仙听进耳朵里,效果减半,且歌仙只是走了会儿神,道理还是懂的。

“……呃。”他看看茶则上的茶叶,“既然是要喝煎茶,先吃点心不太合规矩吧。”

“规矩?你从坐下来就开始走神,还谈规矩吗?”

闻言,莺丸轻笑一声,但还是为他斟了茶,又“友善”地宽慰道:

“幸好这不是正经茶会,不然你第一个被我赶出去。”

“咳……”

歌仙尴尬地轻咳一声,知道是自己失礼在先,更不会去动那碟小豆馒头了。他在心中勒令自己定神,伸手去端那盏茶,本想着是要静心细品,哪知道嘴唇刚触到茶水,莺丸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莺丸!”她还在外头喊话,“你在吗!”

 

被点名的莺丸不疾不徐,还在摆弄茶具,倒是歌仙整个人一抖,手上的茶差点泼出来,他赶紧稳住双手,但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仓皇:

“我、我先去……”他没想好可以躲哪里去,只能先提醒莺丸一句,“……她问就说我不在。”

“嗯?”莺丸笑眯眯地投来一瞥,“听着是来找我的,你躲什么?”

歌仙没空跟他打机锋,她还在外头继续敲门,情势迫在眉睫,他却好像只能端着茶杯原地转圈,还得分心回话:

“记得这么说就行了……上回说的那茶叶回头给你两罐。”

“可你这是在让我对她说谎呢,这事儿换你你做么?”

“都给你,都给你……!”

 

于是讨价还价到此结束,莺丸满意地往左边一指,示意歌仙可以先将就着躲到帘后,等歌仙连人带杯地藏好了,他才扬声回应:

“请进吧,门没有关。”

“那我进来喽。”

歌仙听到推门声,忍耐着想去看上一眼的冲动,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她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哦,你在喝茶啊?”

“是啊,来坐吧,我也给你泡一壶。”

 

别别别,别给她泡啊!

要说急,热锅蚂蚁都没现在的歌仙兼定急。他知道莺丸不明原委,只是在平野的请求下来邀他喝茶,但他刚才都表现得那么反常了,没道理莺丸看不出来啊,就这还要尽屋主之谊吗?还不帮他找个借口送客吗??还要从壶泡起吗???

 

……当然莺丸本来就只准备了两人份的茶具,他把自己的那份端走了,她要是真突发奇想决定喝茶,是得从头开始……看来只能祈祷她现在不想喝了。

 

好在天遂人愿,歌仙听她嘿嘿一笑:

“今天不算有空,没法慢悠悠地品茶呢,我要是喝得特别快你还愿意给我泡吗?”

“哎呀,那幸好刚刚不算正式的邀请,不然你会第二个被我赶出去呢。”

“哇,好严厉啊~更不敢留下来了呢~”

 

啊啊啊啊啊你们别聊了!别聊了!还有莺丸你说什么“第二个”!不要说这种意味深长容易让人在意“第一个”是谁的话啊!!

歌仙深恨自己手上只有一杯份的茶,如果是个水盆,他这会儿已经把头闷进去了。

 

“对了。”闲聊了一圈,她话锋一转,“我听平野说你请歌仙来喝茶的,他人呢?”

歌仙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只听莺丸说:

“哦,他嘛,他刚刚还在呢。”

 

然后没了,没有下一句了。

 

莺丸没继续往下说,她也没立刻追着问,这句话就断在了正当中,上不上下不下,颇符合歌仙此刻一口气吊在那里的心境。歌仙想他身为本丸初始刀,看到同僚如此刚正不阿,坚决不肯欺瞒主人,这等忠心实在令人欣慰,但也反过来证明他们同为茶友的情谊是一点也没有啊!这什么残酷的刃情冷暖啊!!

 

歌仙预感她只要再多问一句就会露馅了,没想到她完全没觉得莺丸话只说了一半:

“是嘛。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明天交了文书再来找你喝茶。”

“好,正好下次会有更好的茶叶。”

“哦!那我赚了呀!”

“哈哈~”

 

……诶。就这?她这就接受了?

歌仙有些没反应过来,再听听她都要开门走出去了,只是就在此时,歌仙忽然感觉到一道投向他所在之处的视线。

他原本以为这是他不常做贼,一时心虚的错觉,但很快他就确信她确实在看着这里,那并非误打误撞,而是极其肯定的目光,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但她在等,等他主动走出来。

歌仙完全猜不透她是怎么发现他躲在这儿的,难道莺丸不仅没打算替他隐瞒,还反手把他卖了?

他的手指紧紧扣在杯沿,杯中茶水早已散去热气,正在他手中一点、又一点地失去温度。

 

歌仙并没有走出去。

 

……他只是在赌这是凑巧,而非笃定,直到他听见她轻而无奈地一声叹息。

很轻很轻,恍如正常吐息,歌仙霎时觉得左手隐隐作痛起来。他今天出阵时那里受了伤,是替平野防了一下忽然暴起的溯行军,不慎被划了一记,伤口不算深,早就在手入室处理完毕,现在却像有什么诡谲后遗症一样,那伤口的痛楚正沿着手臂慢慢攀援,又袭向胸口,好像要把那里的什么搅成一团。

 

这个时候她又开口了:

“莺丸,待会儿你要是看到歌仙,记得跟他说让他来找我,我今天忙着写文书,都在书房的。”

“我明白了。”

“只要他过来就行,不用着急……”她说到这里,古怪地停顿了一下,却又带上了一点笑意,看向这边的视线变得柔和许多,“他啊……可以把点心吃了再过来。”

 

点心?

………………

点心?!?!?!

 

她前脚把门关上,歌仙后脚就奔出来,果然在席上看到了点心,一口都没动过的小豆馒头就放在那里,两人份。

而摆在莺丸面前的茶具只有一人份,另一人份在他手上。

……这根本不是“再多问一句”才露馅,是最开始馅儿就漏光了啊!!!

 

歌仙木然地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再睁开,再闭上,头疼得紧。

“茶凉了,就不留你了。”莺丸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对他这么说,却给自己又续了一注,他优雅品过一口后把茶杯放下,悠然拿起一块点心,掰了一口的份量放进口中。

“嗯,这小豆馅很糯呢。”他点评了一句,看歌仙还呆呆站着,也要叹气了,“你不会真要把点心吃了再去吧?她的话根本都是对着你说的,我就不转述了,我建议你啊……”

莺丸偏向身后的门,语气平和又认真。

“现在就去吧。”

 

……

 

为何歌仙兼定会落到此种境地,其实该从她近日忽然暴涨的手工热情开始说起。

说是手工,也就是做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比如她最近就迷上了用各种颜色的彩纸折纸星星,别看好像就是一根纸条一点一点绕起来,要让每颗星星都紧实而饱满也是很不容易的,至少她最开始折的那些与其说是星星,应该更像五角形的饼。

不过她向来是无论成果好坏,只要能做出点什么就不算亏的乐观性格,把整个本丸都传染成了“鼓励为主、鼓励为辅”的态度——当然,这是对她的态度——歌仙一直想说两个都是鼓励了还有什么主次,但换到自己被她追着展示新鲜出炉的稚嫩作品,这手就控制不住地要做出鼓掌的动作……

好吧,技多不压身,能有这么“多才多艺”的主人也不错,就是她最近怎么总在折星星,文书呢?文书写了吗?这该不会是什么新型的拖延策略吧?!

歌仙本以为等她熟练了她就会玩别的去了,没想到她真是折星星上瘾了,彩纸一包接一包地买,五颜六色地折出来堆满了好几个玻璃瓶,今天更是在他们第三部队出阵前冒出来,给他们一人发了一颗。

 

“怎么样!每个人的星星和你们的瞳色一样哦!”

“哇,真的一样!”后藤开心地把那颗小小的橙星举高,“这样一来岂不是就像有第三只眼睛一样了!”

“那正好啊,视野绝对能变得更广阔,不管溯行军躲在哪里都不用担心!”

 

她这话听着像随口一说,但近来这新开辟的主战场的总体战况确实都比较……怪异。先是有报告说看到了莫名的黑影,又有说在敌阵深处似乎有极其刺耳的声音,溯行军的战力也明显不同寻常,但又不能放着不管,只能自己多加小心。

要是真能多出几双眼睛也不坏……

可惜战事难平,今天他们的行进最终也不算顺利,等好不容易返回本丸,大家都显得风尘仆仆,几尽脱力,但总算能好好放松一下在战场上一直紧绷的神经。

“今天真是吓死我了。”后藤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们都看到了吧,那个特别诡异的溯行军,那是溯行军吗?我都一刀砍进他脖子了!怎么还能活着?难道那是僵尸吗??”

“确实……而且跟上一次比起来,敌人的动作更难看清了,路线好像也不对劲……这样下去岂不是之前的情报都不管用了?也很难事先拟定作战计划啊。”

“得快点向主人报告才行……歌仙先生。”带队的平野一脸歉意地看过来,“我今天大意了,给您添麻烦了,您的伤势还好吗?”

“没事,我也没注意到那边有伏兵,只是轻伤,我过会儿就去手入室。”

“怎么能过会儿呢!您还是快去吧,这边就交给我了!”

“诶,诶……也,也不用推我……”

 

平野似乎对因自己的不谨慎而害歌仙受伤一事非常在意,要不是两人有体型差距,歌仙都怀疑他要架着自己直奔手入室了,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就被平野硬推出去了好几步,本来还想着帮他一起整理一下带回来的资源的……

算了,承他好意吧。

这点伤口,歌仙是不打算使用专门加速治疗的灵符的,也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重新打理一下自己,他将随身物品一一卸下,放在架子上,待要脱去外衣时,他忽然一愣,视线又转回刚刚放置物品的架子。

这些东西里……没有那颗星星。

他们每次受伤,第一个遭殃的总是身上的衣装,他这次也不会例外,袖口裂了好大一块,但也只是那么一块,歌仙仔仔细细地将全身检视了一通,并没有发现其他地方有明显的破损,他明明记得临时扎营时那星星还在的,他们一起把纸星星拿出来互相比较,聊了一会儿她的手工技能真的日日进阶……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难道是不小心落在了什么地方?

歌仙也顾不得疗伤了,将衣物重新穿好,先在手入室里找了一遍,又沿途一路找回去,最终回到之前她送他们出阵的地方,没有,完全没有什么地方落下了一颗小而又小的纸星,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坏的可能,是掉在了战场上……

怎么办,要随便编个理由再出阵一次吗?但她肯定不会同意他一个人去,要让其他人也跟着再去一趟那种地方,还不知道一路会遇到什么险情,更不清楚该从何找起,而且就只是为了一颗在呼吸之间就能成型的纸星星?代价也太高了。

但对歌仙来说,这并不是个该谈论值得与否的问题。有什么办法能瞒住她,就他一个人再回去呢……

 

“咦。”

听到声音,歌仙一愣,回过头去,发现竟是狐之助……狐之助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

“哎呀!好巧啊!”不等他把话问出来,狐之助就堆起了狐狸笑脸,“刚刚在审神者大人那边还听说这次出阵很惊险呐,真是辛苦了!”

“……”这话听起来哪里怪怪的,这狐狸现在是以什么角色在跟他说话呢?监工吗?

但想到狐之助毕竟是政府的狐狸,歌仙也无暇顾及那点违和感了,横竖它过来基本都是传达什么通知,总不能还另有勾当:“正好,我有些事想向你请教。”

“诶,说什么‘请教’呀,只要是狐之助知道的事,你尽管问!不过……”

“油豆腐?”

“嗯嗯~跟聪明的刀剑男士聊天心情都变好了呢~”

这狐之助今天说话真的越听越怪。

“……我想问问你,返回本丸后立即再出阵去同一地点的话,在那边的时间会相隔多久?有什么规律么?”

歌仙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连续出阵,只知道前后两次出阵不可能是同一时间点,但也不知道会相差多久,从他回本丸到现在也不过十来分钟,如果运气好,也许等回到那边时只过了个把小时,找到失物的可能性就……

“你……在那里弄丢了什么东西吧。”

猝不及防地被狐之助点出了心中所想,歌仙悚然一惊。

那只狐狸自然把他的脸色变化看在眼中,还是笑眯眯的,声音却明显低了两度:

“听狐之助一言,别想着去寻回失物了,你们既然是消灭了溯行军再回到本丸,那一刻便成定局,或者说……已经是历史了。无论在那里丢了什么,下一次出阵都应该连同那段历史一同守护才对,可千万不要因小失大……牵连到审神者大人啊。”

 

这是……忠告?还是警告?

歌仙一时分辨不出,但知道狐之助的最后一句大有深意,他深吸一口气,勉力让自己不要失控驳斥——会失控,大概也是因为他心中清楚狐之助说的并非谎言——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歌仙先生?”平野一脸惊异地走过来,“您怎么没去手入室?刚刚主人还说要来找您……啊!您的伤口又在流血了!”

狐之助一甩尾巴,临走前还小声帮腔:“是啊是啊,还是快去治疗一下吧,马上……”它话说一半,又把话题扯到了无关痛痒的地方,“这次就不讨油豆腐了,下次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狐之助,可千万不要客气哦~”

 

但会不会回答、怎么回答,又是另一回事了对吧。这只政府的狐狸。

 

“歌仙先生?您还好吧?”平野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歌仙的脸色,“刚才那是……狐之助吧,怎么了吗,是有什么通知吗?”

“没什么……嗯?它不是已经来通知过什么了吗?”

“嗯?什么?”

怎么回事,这对话怎么接不上……

“歌仙先生,您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我扶您去手入室吧!”

平野显然是打算把歌仙在今天发生的所有异常都算到自己头上了,言谈间自责之情溢于言表,歌仙赶紧说自己没事,但手上的伤是看着比之前要严重,是没有及时处理造成的恶化吧……

身体上并没有其他异样,也没觉得有多痛,只是手臂上的那一滩血色就在那里。

……在那里受伤不也是“历史”么,疗伤就可以被容许,寻回失物就超过刀剑男士的本分了?道理不像道理,规矩不像规矩,可他们从一开始就受制于这无理可讲的困局,这是他们获得人形……

这是他,能以付丧神的模样,从她那里得到那颗星星的代价。

 

代价已付,得失难定,歌仙只觉得荒诞,但也只能……苦笑了。

 

……

 

现在想想真应该等会儿再苦笑的,真不该当着平野的面苦笑,平白给他增加心理负担。歌仙这次老老实实地在手入室完成了治疗,出门却发现莺丸在外头等他喝茶,平野也实在太为他担心了。

而这茶最后也没喝得成,歌仙端着一盘子零嘴站在她书房门口,只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是不走运。

踌躇再三,他还是硬着头皮轻轻敲门。

“进来吧。”她招呼他进门,一点也不意外,“哦,你来得好快啊。”

“嗯。”歌仙努力把“不是说忙着写文书吗,怎么笔都没拿一支”憋在心里,“给你拿了些吃食。”

“哇,拿了好多啊!”她的眼睛一下变得亮晶晶,毫不客气地拿走一包薯片。

 

上手就拿会吃得满手碎屑的东西,她是真没打算写文书啊……

憋住憋住,没见过来赔罪反而兴师问罪的,他一定要憋住。

 

这一憋歌仙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了,只好先坐下,看着她快乐地拆开包装咔嚓咔嚓地吃,吃了一会儿,她笑着看过来:“我吃我的,你说你的呀,说吧,到底怎么了。”

“……抱歉。”

她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歌仙,你怎么不按流程走啊,还没到道歉的时候呢,先解释。”

“我是在解释,这件事……最开始就该是来道歉。”

“嗯?”

“对不起,我把你送的那颗星星弄丢了。”

本以为是很难说出口的一句话,没想到这些字会那么轻松地从自己的舌尖上滑出,歌仙都觉得好笑了。

她一开始还有些疑惑,想了想,才理解他那句话的意思:“诶。啊……星星……啊……嗯,知道了。”

“嗯。”

“嗯……”

“……”

“……”

“……”

“……嗯?就没了吗?”

“是啊,就没有了。”

这句话比刚才的道歉更让她惊讶:“啊?没了?等等等等……歌仙你……你……”

她都有点不敢继续问下去了:“不是……在你的想象里,你直接把这事儿告诉我,我会怎么样啊?难道会哭天抢地暴跳如雷吗??”

在他的想象里啊……歌仙倒是没想象过,一堆事情挤在一起,他都没机会去想象她的反应,现在她提起了,他也道过歉了,总算有时间去想象了一下:

“大概……你会笑着原谅我吧。”

“噗……咳,咳咳咳!”她被薯片渣呛着了,歌仙赶紧把连同零食一起带过来的酸奶递过去,她猛吸几口,顺过气来,“这个,哎呀,原谅确实是会原谅啦,怎么还限定笑着呢??我也可以虎着脸原谅你啊!”

“那不还是原谅么……”

“你知道啊!知道还躲着我,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不能确定它一定丢在了战场上,但……我想它应该是丢在了我找不回来的地方,把它找回来这个念头相当于‘想要改变历史’,是这样么?”

“……”

她感觉到他并不是在提问,有些愣神,于是小心地窥探了一下他的表情,随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零食。

接下来的话,是她作为审神者,作为“主人”的解答——

 

“也算不上‘改变历史’这么严重吧,但确实是件麻烦事。比如丢在合战场里的东西,刚好与那个时间点有重大因缘,那从你们回到本丸那刻起,就能感觉到‘变化’,弄不好还会引来溯行军,政府大约会想方设法定位到那个时间点,改变‘丢失’这个行为。但我想,会发生这种事的几率不大,毕竟与那个时间点有重大因缘的东西就该留在那个时间点,不可能先属于本丸、再被带到那里去、再丢掉,这也太巧了,更像一个阴谋了。

“所以大部分情况,应该是这次这种,丢的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丢失’这个行为会随着你们回到本丸而确定,也就是说,在那个时间点确实是弄丢了什么,这个行为不可以被改变。但被弄丢的东西并不是一定不能找回来,比如说你很确定当时的时间点以及丢失的地点,下一次出阵的时候刚好是那段时间之后,且东西所在的地点毫无偏差,说明那个丢失的东西在那段历史里没有被外界因素影响,就更不会反过来影响历史了,这种情况下把它带回来就是可行的。本质上嘛……很像你们受伤之后回到本丸治疗的行为,‘受伤’这件事已成定局,但‘治疗’发生在那段历史之外,彼此间不会有影响。

“只是,想要精准确定你们每次出阵的时间点是很难的,且下一次出阵后所在的时间轴都是随机的,只是固定在一段时间之内,但既可能是那个时间点之后,又可能是那个时间点之前。地点上毫无偏差这个条件也很难满足,风一吹位置还会变化呢,谁又能知道风会带来什么呢?”

 

——就像无人知晓蝴蝶扇动翅膀会带来什么一样。

她这一长串的解释同样导向了狐之助说的那个结论,但听起来没那么刺耳了,歌仙叹了口气:“那确实是找不回来了,时间点与地点,我都不能确定。”

“嗯,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你看你都知道我会笑着原谅你,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怪……”

“就因为你会原谅我,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不愿意告诉你。”

“……诶?”

“告诉你了,你原谅我了,这件事就结束了,那我就真的弄丢它了,甚至于……它就会像没有存在过一样。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愿意这样。”

 

所以你不要原谅我。笑着也好,生气也好,不要原谅。不要让那颗唯一的星星真的从我的手中滚落。

 

即使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他也实在,难以放手。

 

……这是不该说出来的话,就跟当时的苦笑一样,这心绪何其任性,何其自我,无论让谁发现都只是徒增困扰,看她现在的表情,歌仙就知道自己的话又让她为难了。

 

“啊……”她甚至开始抱头了,“我……我觉得……我明白……!”

看吧,她……呃等一下,她明白?

这下换歌仙想要抱头了:“你,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就是这种!后悔啊!羞愧啊!嘴硬啊!”

……这个人是不是额外加了什么词进来……

“一想到如果是我弄丢了歌仙送的什么东西,还找不回来了,换我我也要秃头啊!我也不敢说啊!哪怕歌仙原谅我了这个坎还是过不去啊!啊!!不行,根本没法随便安慰你!感觉要是轻飘飘地安慰两句迟早要变成回旋镖扎回来的!怎么办,总不能打你一顿你才愿意接受我的原谅吧!”

“………………”

 

……好像光看她这么烦恼地要想尽办法来原谅他,他就很想被她原谅了。

 

“啊!想到了!”

歌仙还在暗中欣赏……不对,只是看,只是普通地看她各种纠结的小表情,忽然看她脸色明朗起来,忍不住问:“……什么?”

“歌仙啊,你知道名古曾瀑布吧?”

“啊……百人一首。”

 

名古曾瀑布——“名こそ”瀑布。

因藤原公任那首流传千年的和歌,而成为被铭记至今的绝景,并非瀑布的瀑布、仅有其名的瀑布。

 

“没错,百人一首的那首‘虽然是早就枯竭的瀑布,可它的名字却未必会像这水流一样断绝,至今还在为人们传颂’的预言和歌!那位大人就是平安时代的第一位时间旅行者!”

 

歌仙差点喷了,这个人怎么突然就一本正经地篡改历史呢?!预言……好吧,联想到后世确实是因为这首和歌而将这遗迹命名为“名古曾”,说是预言也未尝解释不通,但时间旅行绝对是她瞎说八道!还什么“第一位”,这是在暗示后头还源源不断地有第二、第三位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

“诶,但是那位大人吟唱和歌的时候名古曾瀑布的名字其实没有流传下来吧?但有了他的和歌就有了名字,名字也传诵下来了,这不就是……”

“是巧合,或者说是名篇的力量。”

“诶,说是时间旅行者肯定更有趣啊……算了,这个名字的由来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哪怕是那位大人看到的瀑布,也已经是空留瀑布模样的河床了吧?那里真的有过瀑布吗?在那个时间点就已经是不可考的情况了,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那里是名古曾瀑布,那里‘是’瀑布。歌仙,你知道还有谁和我们是一样的视角吗?”

“还有……谁?”

“当然是那个时代再往前百年,真的建造了那个人工瀑布的人们啊,对他们来说,那还不是名古曾瀑布,但确实‘是’瀑布。就像那颗纸星星一样。”

她看向他,把手放在胸口,认真地说:“我们现在就是‘最初’,那颗星星是我送给你的,所以我知道它是存在过的,你知道它是存在过的,跟你一起出阵的平野、后藤、物吉、谦信和包丁都知道它是存在过的,整个本丸都知道它是存在过的,它现在所停留的那个历史、那段时间、风雨温度、花草土壤,都知道它是存在过的,它只是不在你的手边,但它就在那里。”

 

它是残酷的、需要守护的“丢失”的历史。

也同样是温柔的、需要守护的“存在”的证明。

 

“你要还是不甘心,就效仿那位大人,以那颗星星作为主题,咏一首将会流传千年的美妙和歌好了,弄不好那颗星星会被赋予其他名字,但那跟现在的我们就没有关系啦。在你我之间,它永远是我送你的纸星星,和你眼睛的颜色一样,是属于你的星星,没有人能把它夺走。”

 

她的话语与她的眼睛一样熠熠生辉,在他眼中,仿佛是真正的晨星。

而那颗独属于他的纸星星,此刻又在哪里闪光呢?

 

歌仙不知道答案,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并不为这无知而担忧。

他只是失笑道:

“以那颗纸星为主题,写要流传千年的和歌啊……嗯,对不起,这个主题可能有点困难。”

“怎么这你就能爽快道歉呢?!”她头发快全部竖起来了,恨不能当场尖叫,“你,你,你……你道歉的基准好奇怪啊!!!”

“哈哈哈……!”

“你还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歌仙还在笑,笑得十分畅快,她不满地噘嘴,嘀咕着“虽然我也有错啦送你们那么小又不好放的东西,下回直接缝进御守里好了……或者干脆让大家不要那么有心理负担,纸星星随便折折就出来了,是消耗品啦。”

 

再是消耗品,她折出来的一颗又一颗,也是独一无二的。

那就是如此重要的东西,所以等他笑完,歌仙再次诚恳地为弄丢了她送的星星而道歉,而她就像他想象的那样,把他带来的那一堆零食都抱在怀里,左手拿着酸奶,右手拿着薯片,怎么看都不像是待会儿要写文书的模样。

 

然后,她向他露出微笑,送来了这次他真心想要的原谅。

 


【附注】

为了写茶道相关的场景特地看了几个视频,对,主要看她们怎么吃点心吃啥点心!

 

1. 相比总是不记得茶碗该转几圈的抹茶道(?)煎茶道偏日常一些,两者有个有意思的区别是前者一般先吃点心再喝茶,后者相反。这个豆知识就贡献了本篇开头一幕,如果歌仙当时真的一时头晕去吃点心大概会被莺丸笑一年吧……


2.煎茶道到江户时期才开始流行,作为平安刀的莺丸如果办“正经茶会”基本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但家里不懂茶的一堆堆也没啥机会开正经茶会就是了x


3.婶婶进门就看见两碟点心了哈哈哈哈老显眼了还是点心,我们婶婶不可能错过!因此当时莺丸就知道瞒不住的,比起后面说的“第二个”被赶出去,他在说“也”为她泡一壶的时候就算在招供了x但这样一来歌仙答应的好茶叶岂不是也拿不成了?不能亏了啊!于是就有了他对婶婶说“下次会有好茶叶”这种强硬造就既成事实的情节。莺丸,好算计!


4.青野原的记忆……当年开新图我第一印象就是“啊!好难打!!”(←太久没遇到那么硬的敌人)后来就备战大侵寇了。本文有对这个时间点的微妙暗示,包括跟狐之助那段,算呼应大侵寇特别篇中狐之助会偷偷来找三日月的情节。


5.写的过程中我一直在纠结“啊歌仙会这样吗?”,感觉他不像是会用这种消极方式逃避问题的类型,最后决定把很多事情压缩在很短的时间里,让歌仙处于“好想静一静消化一下!”但完全没机会的情况www另外我个人认为让他越发不敢见婶婶的“祸首”是狐之助,原谅它吧,这个时间点它工作压力很大的x


6.和歌里的瀑布原型有说法是嵯峨天皇建大觉寺的时候要搞庭院,就顺带搞了个人工瀑布,时间点大约是876年,而藤原公任是966年~1041年间的人,前后最少也有百年之差,瀑布早就枯得只剩石头了,真亏他还能咏出这等延绵永继的和歌……很厉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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