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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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派的读音……大家玩过明日方舟吗！能天使一天到晚都在喊哦（笑）

*歌仙：文系，心胸宽广得很。

百人一首-其之三十二

 

春道列樹

「山川に　風のかけたる　しがらみは　流れもあへぬ　紅葉なりけり」

 

歌仙兼定想吃苹果派。

……也不是“想吃”，对，最开始并不是“想吃”。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歌仙窝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有些饿了，想起只泡了茶没准备点心，就想去厨房寻点吃的。

要说厨房里能剩下点什么现成的东西……就要提到她昨天大张旗鼓搞的那场“食欲之秋前哨战☆大家一起来做苹果派”的活动了。

每次活动的名字怎么能那么没有品味之类的歌仙已经说倦了，这次干脆不予置评，比起那个，他其实更在意……

“苹果派……”

“嗯？苹果派怎么了？”

“啊不，我只是……算是不太习惯‘苹果派’的发音吧。”

“发音？”

“嗯，我更喜欢那种念起来比较柔和，富有韵律感的词。”

“诶，还有这种讲究吗？但是苹果派……苹果派苹果派苹果派。”她一边掂着要用来做苹果派的苹果，一边念了好几声，“听着也挺带感……不是，我是说，挺有韵律感的啊。”

“韵律感”和“听起来像一罐被晃了好几下的汽水”完全是两回事……这例子歌仙自己都觉得微妙，又觉得再认真解释下去倒显得他矫情了，所以最后决定糊弄过去：

“算是吧。”

“啊，歌仙，你这样是不行的哦！既然是文系就要用一种包容而开放的态度去对待西洋词汇嘛，就像你能忍我很久一样，迟早你也会习惯‘苹果派’的发音的。而且刚烤好的苹果派很好吃！”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能就这样应和着点头吗？算不算在骂人？？

 

所以歌仙并不是“想吃”苹果派。

对，最开始，他只是“想到”厨房里还有“昨天剩下的苹果派”这一事实而已。

他就是这么想着，为了去厨房拿苹果派而打开了房门。

然后，就被一阵妖风吹翻了前额的刘海。

 

歌仙打了个喷嚏，姑且先把门关上了。

是他大意了，最近正是夏末入秋的时节，隔三差五就是个妖风天，既然是“妖风”，自然是说猛就猛，说停也很快就停了，犯不着正赶着刮大风的时候出去。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没再回床上，而是拿过一张椅子坐到窗前，继续翻刚才没看完的书。

但他这次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本来就是因为觉得饿了才断了看书的注意力，要不是刚才那阵风，现在他人都能走到厨房，开始加热昨天的苹果派了。

苹果派……

昨天她有句话倒是没说错，刚烤好的苹果派确实很好吃，派皮酥脆，内里的苹果软糯香甜，彼此风味交织相得益彰，与他平日常吃的和风点心相比另有一番味道，况且还是他亲手烤出来的，自然不会难吃。

他昨天最后总共吃了三个半的苹果派，三个是他烤的，半个是她烤的，那半个苹果派几乎是被她强迫着吃下去的，因为他左看右看……

“……这个，烤焦了吧。”

“没有啊，只是表面焦了一点点。”

“什么一点点……这是焦了一半吧。”

“看着是黑了点，其实只焦了一点点！你吃了就知道了！快吃！”

她都威胁到这份上了……不是，他的意思是，盛情难却，吃半个焦的也死不了人。

歌仙记起了那股子在酸甜口感中很有存在感的焦糊味，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什么时候停呢。

他有点想吃苹果派。

 

对，到这里，还只是“有点想吃”而已。

 

半个小时后，一直分心听着外面动静的歌仙觉得现在风应该小了不少，就又一次为了去厨房拿苹果派而打开了房门。

但刚一打开门，他正好看见她从门口狂奔而过，快得犹如野风过境——也确实有风顺势带起了不少碎叶尘土，差点溅歌仙一身。

“你……！”

歌仙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跑没影了，而下一阵妖风眼看又要起了势头，他没办法，只能先退回房间，再次关上门。

这下他完全没了看书的心思，光顾着想她跑那么快是要去哪儿，还有他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苹果派。

两次偶然的失败加重了苹果派在他心中的份量，现在，歌仙的“想吃”已经进化成了“赌上文系的尊严今天非得吃上一块不可！”这样其实有些幼稚的想法了。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挑个完美的时间点开门！

 

而下一次……也就是歌仙第三次打开房门的时机，在天时地利上确实完美，眼下四面无风，正适合他迅速去厨房准备好苹果派，再带回来。

如果她没站在院子里的话。

之前她跑走时歌仙还想过要叫住她说教两句，但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现在他既不想叫住她也不想被她叫住，看她站在那儿抬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显然又是跟往常那样在想些莫名的事儿吧，这要是被卷进去了哪还有空吃什么苹果派……现在的重点只有苹果派，他要去拿苹果派！

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跟苹果派较上劲的歌仙思考着悄悄绕过她走去厨房的可能性，但刚尝试着迈出两步，她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

“啊，风终于来了！方向是……”

 

顺着她的话，歌仙很快感受到了拂过发顶的微弱气流，继而是吹向面门的初秋凉风，显然，这风的方向是朝向他的。

歌仙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时，她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还一脸惊喜。

“咦，好巧啊，这不是歌仙吗！”

“哈……没逃掉。苹果派啊……”

“诶？你说什么？”

“……没什么。”

因为之前在她面前说过苹果派的发音问题，歌仙现在倒不好说什么他想吃苹果派了，回头少不得要被她笑两句什么画风转变太快，本来吃不到就已经够让人不痛快了……

歌仙叹了口气：“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啊，写文书的十分钟休息啦。”

……瞎说八道，三十分钟前他就看见她了，这样说来前一次也算是因为她害得他没能吃上苹果派……新仇旧恨啊……

想到这儿歌仙忍不住把牙咬得咯吱作响，她惊恐极了：

“诶，这就暴露了？！对不起其实我已经偷懒了不止十分钟了我待会儿就回去！我待会儿一定回去好好写文书！歌仙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摆那么恐怖的表情……”

“嗯？啊……你知道就好。”

歌仙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算不算缓和了一下那副“鬼面”，她松了口气，看着安心多了。

歌仙想起她刚刚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几乎都被之前的风吹散了，正零零散散呈絮状碎在两边，在他眼里还是再常见不过的景象，但在她的眼中，又会是什么？

“你刚刚说……‘风终于来了’，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啊。其实我已经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在等风来……啊，我从头解释一下，歌仙你知道有一首和歌，描写的是‘秋天的山风把红叶们都吹落到水里去，好像筑起了一道隔开水流的栅栏’那样的景象。”

哦，这次倒是不错，虽然还是译得索然无味，但比起之前的瞎译要好多了。

她终于有进步了啊……歌仙有些感慨地点点头：“这首……放到现在确实应景，最近都是风天……不过，红叶还没多少吧？”

“和歌的主角是风嘛，我看解析里说这里的拟人手法用的很巧妙。”

“是啊，借风之手筑堰栏，本来只是静景的场面由此变得生动了不少……”

“没错！所以我写文书休息的时候，就突然想到，虽然本丸里的枫叶还没怎么红，但我可以当‘红叶’啊！正好来验证一下秋风是不是真能像和歌里写得那样，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所以我决定顺着风走一阵，看看它会把我吹到哪儿去，说不定真能吹到哪条河里呢！多风雅啊！”

“……”

她这个人，是不是觉得凡事只要扯上“风雅”二字，他就会上钩啊？她要是真被风吹到哪条河里，那可不是什么风雅，是事故了……不过她再轻也不可能轻如红叶，应该不用他操这个心了吧——这话倒真不能当面说，会出事。

“然后我就跟着风跑啊，它吹得急，我就跑得快，它吹得缓，我就慢慢走，哎它还真带我走到本丸外头去了，就之前不是刮了一阵特别大的风嘛！我都跟着它跑出去了！不过后来风又吹了回来，我也就跟着回来了，然后走到这儿风就停了，我就只好在这儿等着……再然后……”

 

再然后，等他又一次想要出来了，风就来了，还是朝他这儿来的。

于是，本来该去厨房的他，就被她绊在这儿了。

 

山风有心落红叶，红叶无意阻细流……

如果她把自己比作了红叶，那眼下这个场景，他就是那条河？

 

……等等，他怎么就自顾自地想起来了，真是被她影响惯了。不行不行，苹果派也好，这个也好，都不能让她知道，况且她也未必能跟他想到一块……

 

“再然后我就看到歌仙你啦，我之前还在想，这风停了把我困在这儿，是不是在变着法子提醒我该回去写文书了，但现在既然遇上歌仙你了嘛……看来这风确实是有点‘自己的意识’。”

她笑弯了眼睛，摆出一副想出了什么绝世名言的得意样子。

“你看，风把我留在这儿，是为了撞上你啊！所以歌仙在这个场景里嘛……嗯，是那条河呢！”

“……”

 

为什么她总是……为什么她总是……

……她明明不是一直都那么坦率，却总是会在最奇怪的地方格外率直，凭空扰人心绪。

在他眼中，比起红叶，她反而更像这妖风，时而率真猛烈，却又很快无影无踪，只有天上的云的痕迹证明她曾经也在这里，但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伸出手去，也总是无法抓住无形的风。

但是……在那和歌喻景中，她把自己比作了翩翩红叶，被风吹落在了水中。

 

“啊……偶尔也跟着在奇怪的地方坦率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诶？什么？”

“我是说……”歌仙想了想，道，“你说你是‘红叶’，我是‘河流’？”

“嗯！”

“那红叶落入水中，虽然能一时阻了水流，但水迟早也会再顺着风重新流动，到时候红叶会怎么样？”

“红叶……嗯……”她想了半天，“好像只能跟着一起飘走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笑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是啊，那走吧。”

她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啊，是这个意思……嗯！好啊！看来‘河流’已经决定好他要往哪儿流了……我们去哪儿？”

“回你的房间，你该继续写文书了。”

她刚要把手伸过来，一听这话立刻又缩回去了：“你说啥？！”

“……在那之前，先去趟厨房。我想吃苹果派。”

“啊？苹果派？昨天的……诶，歌仙……你喜欢上苹果派了？”

“是啊。”

他这么爽快地承认，她还有些不习惯了：

“但你昨天不是还说不习惯它的发音……”

“我怎么记得昨天有人说过，‘迟早也会习惯’……就像我能忍你很久一样？而且味道和发音没关系。”

她似乎这才发觉昨天自己的发言其实把她自己给骂进去了，登时露出懊恼的神色，但最后又变回了笑容：“……什么嘛……算啦，不过你竟然主动说‘想吃’苹果派，也算我安利成功了！”

“苹果派，苹果派……多念几遍也习惯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好像也念出了一点韵律感……嗯，苹果派。”

“噗……”

歌仙眯起眼睛，瞪了过来：“你笑什么？”

“不……就是……”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但抖动的肩膀出卖了她，“突然从你嘴里听到好几声‘苹果派’，好……好……好奇怪啊！噗……哈哈哈哈！！”

“嗯，我们还是回书房吧。”

“哎哎哎不行啊！风现在是往这边吹的！河流啊河流，你可不要试图逆流而上啊！”

“……那你就别再笑了，这次我要再吃不到，真的就把责任算在你头上。”

并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她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只能歪了歪脑袋，顺着他的话说：

“嗯？什么意思？这次？那之前吃不到……是谁的责任啊？”

 

还能有谁呢。

这么想着，歌仙仿佛已经闻到了他期待已久的苹果派的香味……以及，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焦糊味道。

他无声地扬起了唇角，搬出了此时此刻，最为应景的替罪羊。

 

“就……先算成风的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