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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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篇里用了好多俗语啊哈哈哈哈哈，我自己最满意的是死鸭子嘴硬的化用x

*在这里待久了谁都能变成戏精.jpg

百人一首-其之三十五

 

紀貫之

「人はいさ　心も知らず　ふるさとは　花ぞ昔の　香ににほひける」

 

天气一转暖，人就容易懒，付丧神也不会例外。

像今天，本来最多耗时一小时的短途远征任务，但由于外头的天气过于美好，连带着整个冬天一路萧条的枯树们都跟着闪闪发光起来，搞得歌仙兼定游兴大发，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闲晃到快接近中午，才猛然想起来还有砥石在等着他搬。

这可不妙，回头要是被她发现了那就是授人以柄，搞不好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法再堂堂正正说她一句写文书拖拉了。

歌仙这么想着，紧赶慢赶带着资源回了本丸，但还没进门，就看到她在门口踱来踱去。……这算什么，守株待兔？

他半是疑惑半是心虚地走过去，等靠近了才发现她不是在等谁，而是边看着手中的东西边自言自语：

“不行啊，想不出来……也不能让大家走啊，要走还是得我走……”

虽然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好歹不是由他而起，歌仙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她站哪儿不好，就堵在大门口，他也不能就这么无视她，眼下这场景也很难正经打声招呼，他就干脆顺着她的话尾见缝插针了：

“走哪里啊？”

“哇啊？！！诶……歌仙？”她先是惊叫一声，愣过一拍后忽然着急忙慌地把手背到身后去，“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你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远征。”

“哦……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诶？上午的远征吗？可现在已经……”

啊，这个话题走向不行。

有道是“要逃避一个自己不想继续下去的话题，最好的方法是聊起一个别人不想继续的话题”，所以歌仙二话不说，直接旧话重提：“你刚刚说你要走？去哪里？”

她一下梗住：“啊，我……我走……呃……走哪里呢……”

看看这飘忽的眼神，摆明了心里有鬼，但这反而对歌仙有利，这样一来，话题应该不会再跑回远征的事上去了……嗯，以防万一，他还是再加点柴添把火比较好。

小心谨慎的文系名刀作势往前探了探身子，故意作出一副想窥探什么的样子，她明显更加紧张起来。

柴有了，接下来是点火。

“啊，难道……”

“！！！”

歌仙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本想着干脆停他个一分钟，把气氛烘足了，但看她瞪圆了眼半张着嘴，似乎完全不在正常呼吸的样子，实在是怕再拖下去她先晕了，就继续说：

“……你是要回现世吧。是不是那边来信了，有急事要你赶回去？”

这话是他现编的，听上去合情合理，你看她人在门口，门口有信箱，她把一样她正在看的东西藏到了身后，再加上那个慌张的态度……要不是歌仙确定自己在睁眼说瞎话，他都要信了。

但对她来说，这“瞎话”可是及时雨，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样，这，这你也能看出来……”

哦，上钩了。

这下歌仙是彻底放心了，显然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对话的主导权，再也不用担心话题会突变了。

当然剩下的戏还是要做足的，于是他放缓了语气，轻声道：

“看你在这儿心神不宁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还伸出手来按了按她的肩膀，“别担心，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一定能解决它的。”

“歌仙……”她被初始刀的温柔感动地泪眼汪汪，“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别怕，快去收拾行李吧，剩下的事我来跟大家解释就好了。”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转过身……再转回来，“……嗯？”

“嗯？”

“收，收拾行李……？”

“对啊，你不是要回现世吗？”

“啊……”

她当然想说点什么，也当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不然刚才在这个设定下说的话就全白费了，而她也会陷入不得不解释清楚她究竟藏了什么以及为什么要顺着他的话撒谎的境地。

这一切也自然都在歌仙掌握之中，真是天道好轮回！平时都是她挖坑他受害，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当然要趁这个机会多喂她吃点黄连！

果然，看她张了半天嘴，最后还是全都憋了回去。歌仙许久没见过她憋出内伤的好笑模样了，差一点点就要破防，好在最后还是稳住了，把笑意全都转化成“关切”的视线，温情目送她回房间。

——而他自然也要利用这个机会赶紧把砥石送到仓库去。

 

打刀的机动虽然不如短刀，但送个砥石再跑回来也够用了，等歌仙回来时，她也正好“收拾”完出来。

歌仙迎上去，不动声色地开始演起了第二幕：“收拾好了？”

“嗯……”

他本来想补一句“怎么就带个这么小的包”，想想还是放弃了，即兴台词不能加太多，看看她也怪可怜的。

歌仙摆出一副要送她去大门口的贴心样子，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好意，默默跟在后头，当然一路要多磨蹭就多磨蹭，显然她还在思考有没有摆脱这个情况的方法。

但直到他们真走回本丸门口，她还是没有想出妙招。歌仙看她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但另一只脚死活不动窝，整个人一脸为难。

——如果每一支不得不发的离弦箭也能化作付丧神，那肯定就是她现在这模样了。

她不动，歌仙也不催她，直到她自己也知道拖太久了，另一条腿要抬不抬的：

“那我，我走了啊……”

“嗯。”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真走了啊……”

“嗯。”

她都快哭了：“真的真的走了啊……”

“嗯。”

“你都，都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歌仙想按我们这出戏的设定我是不该拦着你啊……

所以他当然只会点点头：“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她这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迈出另一条腿，沉重地往前挪了几步。

她往前走，歌仙在心里数数，数到五的时候她回过头来：“那什么……好吧，我要走了……这一走吧，我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你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哦，说点什么？”

“别问我啊！你想想啊！我！走了！走了很久！然后再回来！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她拼命对他挤眉弄眼，歌仙不为所动：“啊……‘欢迎回来’之类的？”

“不是！”她抱住脑袋，“‘欢迎回来’以外的话呢？有没有带点情感波动的？？最好是有点负面情绪的？！”

 

哈……原来是这么回事。

 

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把握事件全貌的歌仙实在是哭笑不得，这要是平常的她，其实早该看出他的各种破绽了，甚至最开始就不会让他有转移话题的机会。

毕竟，“要逃避一个自己不想继续下去的话题，最好的方法是聊起一个别人不想继续的话题”这招，她才是用得炉火纯青的那个人。

结果就为了这点事，把自己逼到这么个境况——虽然他也有错啦——傻不傻啊。

 

真的是……傻不傻啊。

 

好在之前他已经习惯忍住笑意，所以就算此刻突然萌生出要敲一敲她那傻脑袋的冲动，歌仙也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这出戏演到最后：

“哦，负面情绪啊……那倒也不是不能说。不过，我说可以，你想好回的话了吗？”

她一愣：“呃……”

“那位大人可是当场折梅回应，我看你也就是看中那一点吧，那你呢？咱本丸外头这些树可不是梅树哦。”

她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等会儿……你，你发现了？什么时候？？”

“最开始。”

“最开始？！”

歌仙摊开手，开始解谜：“是啊，最开始。”

 

如果只看到她人在门外，拿着什么东西在看，外加那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就算“现世来信”这个说辞是歌仙编的，他也不可能保证这其中没有猜中了的可能。

歌仙之所以能如此确定自己是“睁眼说瞎话”，正是因为他看到了她在看什么。

然后他利用这个情况，巧妙地让自己摆脱了被追问“上午只会安排短途远征，怎么可能临近中午才回来”的危机，至于剩下的，就是陪着她演完，想看看她能憋到什么程度才会老实认输——又或者一直嘴硬，直到他彻底知道她究竟看的是“哪首和歌”为止。

结果算是后者啊……她要是转生成鸭子，那可真是怎么煲都煲不烂。

她所看的那首和歌——那位大人的和歌，本身是一首“回应他人”的作品。讲得是那位大人以前常常去长谷寺参拜，总是宿在一户住家中，后来多年未去，再去时虽然再度借宿于斯，却被主人揶揄了一句“某人不常来，此处却常在”。那位大人听到后，当场折梅回应，咏出了那首和歌——

人心虽不知，梅花香依旧，故地既如是，君心又如何？

 

——想也知道，她估计是看了这段逸话，当场大喊什么“好帅！”“反应好快！”“不愧是文化人！”“我也想试试！！”然后就想着设计一个同样的场景，自己也来体验一把吧。

但这哪儿是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的，她也发现了，要达成这样的情境，首先得让什么人久久未归才行，可刀剑男士不可能随意外宿，再长的远征也不过一天一夜，非要说，也就只有极化修行的时间还长点，但最近又没人有这种计划。

所以，就有了那句“也不能让大家走啊，要走还是得我走”。

当时歌仙虽然还没完全看透，但也算误打误撞，给了她一个“走”的机会，只不过，她是不可能在没有跟大家好好说清楚前就随便跑走的。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放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本丸啊。

 

“歌仙，你……你竟然也变成这样了！！！”她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你居然还跟我演起戏来了！我要是真走了怎么办！！”

“你不会的。”

“……啧。”

他那句斩钉截铁的回应既代表着宝贵的信赖，却也实在有点无赖，她实在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生气好，只能扭曲着一张脸，接着说：

“不过……如果我哪一天走了，很久很久再回来，歌仙你真的不会……给点带负面情绪的回应吗？”

“不会。”

她眯起眼睛：“答得这么快？我怀疑你在敷衍我。你看今天就是！你竟然给我挖坑！”

“那是因为今天我远征的时候贪恋风景忘了时间，回来得晚了，怕你今后抓着这个把柄不肯放，就故意引开你的注意力。”

“诶……”

“你看，只要你多问两句我就什么都说了，当时你要是问了，我也会说的。这就说明……”

他竖起一根手指，笑起来：“只要我开口了，就不会对你说谎，所以我刚刚说的‘不会’是真的。”

她瞪大了眼睛，许久后才摆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也露出笑容：

“嗯……我相信你。所以远征的事……我‘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啊，你倒是有很多说谎前科我觉得你现在只是在敷衍我。”

“啊啊啊啊啊歌仙兼定！！！你怎么回事？！！！气氛呢！！你看看气氛呢？！！！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

 

——那当然是因为，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仅仅只是歌仙兼定啊。

这一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发现，只希望未来哪一天，能像他反应她的无聊和歌话题一样……迅速而准确吧。

 

 

 

【附注】

对不起！！我是借歌仙之口瞎译的！！！

 

1. 我翻译真的乱七八糟，基本只求大概意思对了就行，所以在这边放上日语原版的解释。（当然也只是我找的资料里这么写的，有兴趣的人可以翻翻其他资料，肯定会有更多不同的解释！）←实际上在找资料的过程中就看到了两个版本的人x

 

大致逸话就是故事里写的那样，住家主人的原话是「かく定かになむ宿りは在る」

原版翻译：「このように確かに、お宿は昔のままでございますというのに」（あなたは心変わりされて、ずいぶんおいでにならなかったですね）

 

纪贯之（←超有名）的回应，我看的版本给解释成「さて、あなたの心は昔のままであるかどうか分かりません。しかし馴染み深いこの里では、花は昔のままの香りで美しく咲きにおっているではありませんか。」（あなたの心も昔のままですよね）

 

还有一个版本是「君も私のことなんて忘れてたんじゃないかね。世間ってものは忘れっぽいものさ。花はずっと昔のままだけどね」

 

最终采用的翻译算是个结合体？算是用问句的形式来呼应“虽然看不透人心，不过花香总还是和过去一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