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女审出没】夜谈---大般若长光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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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写得还挺顺耶我好开心哈哈哈哈哈，虽然有点担心能不能写出大般若的美，不过最后还是以平常的风格去挑战（？）他了！
*说起来看到首页好多人在说cp展的事，我还从没有逛过cp展耶！这一次虽然赶不上了，但有机会的话冬天真想去去看，我现在就开始盘算要买什么了www未雨绸缪从现在开始x
Talk 73---大般若长光的场合
我这个人，但凡看上了什么漂亮东西，不管用什么词真情实感地吹彩虹屁，到最后总还是落实成一句“好想买”，回回如此。
不过我并不是真的看中啥就买啥的，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内心深处，还是栖息着一个勤俭持家的灵魂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我没那么多钱。
由此可见金钱的缺乏确实既束缚想象力又拉跨行动力，害我现在只能站在人家店里，对着一个月前就看中的美丽造物流口水。
“啊，真的好想买啊……”
我现在所在的这家杂货店的地理位置有些特别，周边全是点心小吃店，换句话说都是我常去光顾的地方，每次我去别家店吃好喝好，也就顺路来逛逛这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了。
店里卖的都是些日用装饰，大多都是店主手制，每样也就三四件，买到就是限定款。我经常逛着逛着不自觉就掏出了钱包，到现在房间里好多可爱小玩意儿都是从这里淘的，有的时候给大家买礼物也会来这里选，可以说已经是标准的熟客，能有九折优惠的那种。
也就是因为这样，现在店主才能毫无对客人的尊重之情，在抱着肚子狂笑：
“哈哈哈！你真的那么喜欢这个啊？”
我看中的是一件精巧的树屋模型，在看到它的瞬间，这店里的其他商品在我眼中就黯然失色了，我光想象一下把它买下，再安放在床头柜上的场景，就满足地仿佛吃了好几顿团子盛宴，如果真的能买下来，我应该会高兴地晕过去吧？
“该怎么说呢……虽然店里好多东西都不错，但只有这件……只有这件，我觉得必须得用‘美丽’来形容它，这个细节也太棒了！看看这些树叶，看看这边的花瓣！怎么能做得这么鲜艳，又这么有质感……啊我形容不出来了，好想买啊……”
“谢谢~”店主看起来非常高兴，“毕竟这是店里唯一一件我妻子的作品嘛。”
“啊，怪不得……”
以前跟店主闲聊的时候，听他说过他娶了一位艺术家做妻子，而且人家在现世也很有名气，之前店主还送过他妻子的个展门票给我，我回家的时候和爸爸一起去过。
就算是我，也能看出那位女性真的相当有才华，原来这树屋是她的作品，这样一来，这根本不能说是什么“装饰品”，而是“艺术品”了吧。
所以……标出那种天价，也算情有可原？
一个月前，我对这树屋一见钟情时，当然第一时间就去看了价钱，结果被吓到连问都不敢问，还是后来去了好几次，次次盯着看，才被店主发现了我的心思。
现在既然都当着人家的面说“想买”了，我也就大着胆子吐槽了一句价格：“不过啊，这个价是不是有点离谱啊，跟店里其他东西比多了太多0了吧……几乎是我本丸全资产的五倍。”
“啊呀，那你的本丸还真是存了不少钱呢。”
我忍不住抬头挺胸：“那当然！大家都很努力的！博多也帮了我很多！”
“哦哦……！不过，这么轻易就让人算出了你的家当可不太好哦，你还是要有点戒心才是。”
“啊。”
不好，大意了。如果我身边现在有其他人在，绝对已经争先恐后开始扶额了。
我尴尬地搓搓手：“别，别说出去哦……”
店主再度爆笑起来：“哈哈哈哈怎么真上当了……你是不是忘记你们审神者是有义务向政府上报资产数据的？万屋所有的店铺也是一样，营业额全都要上报的，早不能算秘密情报啦。”
我懵了一下，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样，对哦！那我急什么？？都是店主不好啦！刚刚那说教语气太逼真，让我想起某些人，我才又条件反射了！
眼见我快要恼羞成怒磨牙瞪眼了，店主赶紧好声道歉，又说作为补偿，今天我要是想买什么，可以给我打对折。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那被驴一下也不能算亏……我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泄了气：
“就算打对折，我还是买不起这个啊。”
“那是当然啦，我故意标这个价格的，本来也就不是为了让人买走。”
“诶？”
“其实，以前我和妻子还没结婚的时候，她曾经问我将来想住在怎样的房子里，我就回答了‘树屋’，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她真的做了一个‘树屋’出来！之前她把这个交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纪念日呢！但是她说只是随手做的……怎么可能只是随手嘛！那个时候妻子那有点害羞的侧脸实在是太可爱了！”
“原，原来是这样……”
呜哇有没有人来管管啊，这里有人没有预告就放闪了啊……我情不自禁揉揉眼睛，再度看向那个树屋，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些心意，怪不得我会觉得它和其他商品们不一样，弄不好，那些让我感觉它很美的要素，就正是藏在这之中，独属于他们的浪漫回忆吧。
这么想想我还真有眼光！
我内心自豪了一下，突然想到：
“咦，等等……这样一来，这就不能算商品，而是夫妻纪念品了吧？怎么能摆出来标价卖啊？万一真有人出得起这个钱怎么办？”
“因为我真的很想给大家看看嘛，这是我妻子的作品哦！是我妻子的作品哦！”
“居然说两遍……”
“如果真有人买得起，到时候我就说已经被人预定了。”
还真是准备充分啊店主！合着只是想摆出来秀下恩爱啊！
“噫，真是要祝你们百年好合了这个根本没有诚心做生意的可恶放闪人……”
“哈哈，谢……咦这后半句怎么好像不是好话……？”
我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树屋，既然这里面有这些因缘，而且价钱就摆在这里，怎么想我也不可能拥有了。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啊，就算理智上知道得不到，内心里还是非常想要……人的欲望就是这样啦，轻而易举就能被“美”所引诱，一旦燃起，也一时半会儿消退不了。
这么想着，我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跟店主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攒钱，总有一天真的攒到这么多的话，你能跟你妻子商量一下，把这个卖给我吗？”
听到这话，店主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
“嗯，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和妻子商量的，不过……她最喜欢不会轻易放弃的类型了，说不定真的会答应呢。而且……感觉如果卖给你的话，你会好好珍惜它的。”
“那当然了！”
“顺带还能把我和妻子的美谈一起流传下去呢~”
“呃你要这么说我又不是很想买了……”
这么说着，我们一起笑了起来，然后店主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东西，放在了那个树屋前面。
我定睛一看，发现他是把树屋的定价给改了，现在这价格已经不是我本丸资产的五倍，而是二十倍了。
“为什么？？！！”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价钱真的是天价中的天价了，我绝对不可能攒到这么多钱，给我十辈子都不行。
店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怎么说……虽然我觉得你刚才应该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又有种一旦答应了你你就会认真起来的不祥预感，所以……以防万一。”
“所以你压根就没打算卖给我嘛这个只想秀恩爱的骗子！祝你们白头偕老啦！！”
因为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所以“骂”完店主后我就走了，临走之前我逼他答应我把这次的对折权留到下次，也算保留了点成果。
等我办完事，在回本丸的路上我又想起了那个树屋……因为只要走在外面就能看到很多树嘛。我越想越酸，进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叹气：
“唉，我是真的很想要嘛……”
“哦？真这么想要？那就分你一半吧。”
“哇！”
我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发现是大般若，这情景真眼熟，上次我也被他吓了一跳，这次又来，他都快成吓唬我专业户了，该不会跟他最近和鹤丸一起做过几次马当番有关吧？看来我得管管内番排班了，不然回头全本丸近鹤者黑，受害者就只剩我了。
他冲我抿嘴一笑，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也就跟着笑了笑，接过一看，发现他递过来的油纸包里是大半个红豆包。
啊，“分我一半”是这个意思啊。
“谢谢……为什么是一半？”
我有点坏心眼地这么一问，他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您要这么问，这就说来话长了。”
“诶，为什么要用‘您’？？”
“正如您所见……”
“为什么突然用敬语？？”
“这其实是小豆做出来分给大家的。”
被无视了！他明明在我指出敬语这事儿后看了我一眼的！但还是故意往后说了！
至今为止，我遇到的所有刀剑男士——包括看着可爱的短刀们——那化成人形的脸都担得起“俊美”二字，但其中长船派的各位长腿型男显然更加出色，我想这应该跟他们这一家的穿衣风格有关……穿成这样再一本正经用上敬语破坏力实在过于超群，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回得到底是自家本丸还是误闯了哪家一旦放松警惕酒水消费就会奇高的闪亮店铺……
大般若稍稍眯起眼睛，接着说：
“但是这次出了点小问题，小豆算错了份量，只做了一点点，也不太好分给大家，干脆就只给我们吃了。”
“哈……”
“不过，就算只给我们几个人也还是少了那么一两个，您也知道，我不是很爱吃甜的，所以我就想把自己的份让给谦信，但是那孩子非但不愿意，还说要把他的份给我，现在您来了，我看您又非常想要吃这个……”
他故作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半个都不够吗？好吧，这可是谦信对我的一番心意呢……”他巧妙咬重了几个字的音，“但您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剩下一半也就……”
“不不不你都说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收啊！这半个也还给你啦！说得我好像在横刀夺爱一样，为什么我今天碰到的全是一点都不诚心的人啦！！”
“噗……哈哈哈哈哈哈！”
大般若在我的埋怨声中笑出声来，总算恢复了平时的语气：“算了算了，我果然不适合那样端着说话，你也太好骗了点，‘小豆算错了份量’……光听这句话就该知道不对了吧？”
“你都开始用敬语了谁还有心情去想内容是真是假啊！”我愤愤跺脚，看了看手中的红豆包，“所以……这个我能吃吧？”
“吃吧吃吧，本来就人人有份，这是我的份。我是真的不怎么爱吃甜口的东西，要是配上清酒倒还能多吃些，不过，怎么说现在天色还早，还没到该喝酒的时候呢。”
“这话我真的能信吧？不会等我咬了一口再冒出新真相吧？这里面真的没有谦信的宝贵心意哦？？”
大般若笑得肩膀都在抖：“你这戒心也一下太足了吧……要说‘心意’，你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吃吧。”
尽管我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但刚刚递回去的红豆包他也没接，而且我想这回他说得应该都是真话了，也就没再纠结，低头咬了一口。
“你这是……去万屋买东西了？”
“不能算买，是去把东西拿回来了……”
“是嘛，那你刚才说的话，又究竟是想要什么啊？”
“啊，其实……”
我一边嚼着红豆包，一边简单地跟大般若说了树屋的事，他听得连连点头：“给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想看看那树屋究竟是什么样了。”
“是真的很好看哦，我想你也会觉得它很美的。”
“那就好，美丽的东西都值得一看。”
“也值得一买啦。不过……那个在店主心里已经是无价之宝了，虽然他假惺惺地定了个价钱，也不是我买得起的，我再想个两天就放弃啦。”
“哦呀，这还需要再想个两天吗？”
“当然啦。”我看了大般若一眼，“大般若也应该明白吧，你不是一天到晚都说对那些美丽艺术品感兴趣……看到那么美的东西，就是让人心痒痒啦，该说是那份‘美’唤醒了原始的独占欲还是什么……得不到的时候总还是不甘心的，所以需要点调整心情的时间啦。”
“是嘛……”他歪了歪脑袋，“是吗？”
“诶。”
我这才发现他似乎真的没有理解我的心情，不禁有些疑惑：“大般若难道没有过吗……特别是有了人形，能真正接触到那些美丽的东西之后……没想过要买下来吗？”
“嗯……”他仔细思考了一阵，“你说的‘心痒痒’，我倒不是不懂，能用自己的双眼看到那么多美丽之物……这世界上的美丽之物或许真的无穷无尽，光想想我就有些感动了。”
“那……”
“但是，想要把它们买下来，放到自己的身边吗……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呢。”
这么说着，他静静地笑着，也将自己手中的半个红豆包吃掉了。
那笑容深处，以及看向我的那双眼瞳之中好像带了点歉色，我本想说句各人看法不同再正常不过，让他不要放在心上，但又觉得这话真说出来就变成安慰人了，恐怕更会无端让他过意不去，干脆也就不说了。
我回到房间，把一直拎在手上的袋子——也就是这次我去万屋的目的——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的小裙裙！
反正房间里也没人，本来可以搞这么一出感人再会的，不过我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只是把裙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也顺便贴在脸上蹭了蹭。
这条红色的毛线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条裙子，之前有段时间没穿了，想穿的时候却发现竟然破了个洞，害我大受打击，好在后来峰回路转，我在万屋找到了一家专门修补毛线用品的店，昨天店家通知我已经修好了，我就去拿了。
裙子上原先破洞的地方已经被彻底补好，甚至看不出一点修补痕迹，这个店家的手艺比我想得还要好，下次要是再有什么毛线用品破了我还去这家店！
……不，等等，最好还是别再坏了吧。
我将裙子郑重收回柜子里，在关上柜门前我突然想到，我刚刚都碰到大般若了，怎么没想到跟他说一声裙子的事，这条裙子能完好无损地再回到我手上，还是多亏了有他提醒我，而且……我果然还是有点在意他刚才说的话，就好像我看上那树屋之后，看见的每棵大树都能让我联想到它，现在这条裙子，也正在提醒我还得再去找大般若一趟。
这么想着，我又将那条裙子拿了出来。
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每次从外头回来，到晚上吃饭前我都会老老实实换好家居服，毕竟这种衣服好穿也好洗，蹭到油或者黏到米都好处理。
这次也是，我可不想刚拿回毛线裙就又不得不把它送到洗衣间里去，所以硬是等到吃完饭洗完澡，确定穿起来应该不会弄脏后，才穿上了它。
我本来也是存着顺带给大家炫耀一下我的裙子补好了的事，结果穿出去后才发现家里有一大半人甚至都不知道我这裙子曾经坏过，知情的比如一期啊，毛利他们，还是非常给面子的鼓了鼓掌，不知情但良心尚存的其他人，在听我说完事情原委后，也会附和一声“真是太好了”“能修好就好”之类的话。
至于不知情也对这种事没兴趣的人……对我说的就是俱利这种人，也就只是勉强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好在大般若属于知情人，我是不担心穿着裙子去找他会遇冷，所以在敲开他房间的门后放心大胆地原地转了一圈给他看：
“大般若，你看你看！我的裙子好啦！”
他果然很捧场，笑眯眯地拍了两下手：“哦呀，终于修好了？所以你今天才去万屋啊。”
“嗯！就是去拿这个的，我还没有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告诉我有这家店，这条裙子就再也穿不成了。”
“道谢的话上次我就听过了。嗯，这条裙子果然很适合你呢。”
“我很少会穿这么鲜艳的裙子呢，红色穿在我身上会不会有点太过头？”
“嗯……虽然我觉得确实有更适合你的颜色，但是这条裙子有点不一样，上次我也说过，你每次穿这条裙子的时候心情都很好，就像现在这样。”
他意有所指地冲我眨眨眼：
“可以说，美丽的笑容是这条美丽的裙子的加分项呢。”
哦哦！不愧是大般若，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我都要忍不住为他鼓掌了。
——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谢谢，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笑得更灿烂了一点，“到底是大般若，之前还说过什么兴趣是追求啊勾引我什么的，你真的挺有这方面的才能，要知道这种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出来的，而且要说得别人心花怒放而不是退避三舍也很需要功夫呢！”
“我倒是觉得你在这种时候还能有理有据解说起来，更说明我的‘功夫’对你一点都不起作用啊，我很伤心哦。”
他假模假样地这么说着，甚至还把手抬起来挡住眼睛，假装一副在拭泪的模样，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去吐槽的话，多半很快他就会顺势来上一句轻巧的“是开玩笑的~”而一笔带过吧，不过这次我是有备而来，所以总算换我像往常的他那样，游刃有余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确实，比如现在这个场景，怎么想都应该顺势邀请我进去坐坐喝点什么吧，没想到这一点就说明‘功夫’还不够到位哦。”
他果然被我吓了一跳，就算用手挡着，我也能看到他在一瞬间睁圆了眼睛，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弧度，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将房门彻底拉开，把手放在胸口，恭恭敬敬地对我低下头：
“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进来坐坐吗？”
嗯，真是好一副绅士模样啊。
我在心中悄悄感慨，而应对绅士的最好姿态就是淑女做派，所以……虽然和我有些不搭，我还是像模像样地，学着过去看过的电视剧中贵族小姐的样子，双手提起裙子，稍稍屈膝，向他点一点头，笑着应道：
“当然可以啦。”
……只是这姿态太难维持，三秒后我就放下裙子一个箭步蹦进去，自己找椅子坐下了。
非要我说，我并不觉得大般若在长船派的各位之中是最华丽的那个，因为要说显眼招摇，还是要首推小龙。相比之下，他的装束也只能算“平常”，就连稍显闪耀的金色装饰，在那一头秀丽银发的加持下，也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显得恰到好处。
他是那位，奠定了长船派隆盛基础之人的作品，从过去到现在永远价值连城，华美异常，但幻出人形后却又很是低调，甚至让我有的时候想说他是不是过于简朴了点，完全配不上他应有的排场。
他的房间也是这样，和他相比，我的房间那简直就是“铺张”这个词本身了。虽说他房间里也还没寂寞到什么装饰都没有，但冲他平时一谈起美术品就滔滔不绝的样子，怎么想房间里都应该整点古董品吧。
“是很煞风景的房间吧。”大般若这么说着，为我端上茶水，在我对面坐下，“是不是越看越失望？”
“这倒没有，不过我要是住在这里，估计静不下来。”
“为什么？”
“东西太少，灰尘就会很显眼，我偷懒不好好打扫房间的事会暴露的。”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忍俊不禁，但又没笑得太开，过了一会儿甚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嗯，是个盲点，还好我平时还算勤快，要不然就让你见笑了。”
我再度环视房间一圈：“啊，那些东西都是大家送的吗？”
“嗯？啊，对啊。”大般若指指房间里难得被装饰起来的一些东西，“那个也是，那个也是，是大家送的。”
“那个台灯是我送的！”
“哈哈，是啊，是你送的，还挺好用的。”
我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感觉鼻子都比刚才高了一截：“不过……大般若真的不怎么买东西回来呢。”
“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买，全靠大家‘接济’吧，像放在那边的都是我买回来的哦。”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也不过就是些书本笔墨，还有日用品，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装饰，更不用说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丽之物了。
“大般若……原来说的是真的啊。”
“嗯？”
“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美丽的东西买回来，放到身边。”
“啊……”
他苦笑起来，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说出来的时候我就有点担心了，果然被你注意到了。你不用担心，那话没什么深意的，只是事实而已。”
“是嘛……”
“我……并不是长谷部呢。”
“诶。”
“我可不像那个人一样，提到过去的时候看似无情，其实长情得很，我嘛……多少还是有些薄情的。”
这大概是在说他从被锻出后一路至今，拥有不少主人的事吧，即使其中有一些不太好的易手回忆，但他也很少提起，自我介绍时也是用了刀匠的名头，绝口不提前主的事，也不知道是为了照顾现任主人的我的心情，还是不知道该具体提哪一位。
“也不用说薄情吧……”
我忍不住这么说，他也点点头附和我：“也是，不该这么说的。那我换种说法，我呢，心里还是更偏向‘物’一点，所以就算有了身体，心还是‘物’，就不太习惯去拥有其他之物了。但是，多少还是和过去有些不同的，要说对美的欣赏，我可是大有进步，也很有眼光哦。”
“那是因为大般若你自己也是‘美’的化身，所以对其他的美很敏锐吧。”
“这话我就当做是夸奖收下了。”
“本来就是夸奖啦。”
他笑了笑，端起茶杯，却只是润了润唇的程度。
我应该没有……不知不觉踩到什么地雷吧？如果他真的像他所说的比较“薄情”，那按理说都不该有地雷了。
不过，如果并不是那样，那说不定真有地雷值得踩一踩。
这么想着，我小心翼翼……但又全无顾忌地换了个话题：
“大般若啊……说过自己值六百贯吧。”
“室町时代的六百贯呢。”
“我记得你一直很贵呢，你知道室町时代的六百贯是现代的多少钱吗？”
“嗯……虽然算不出具体的数字。”他想了想，说，“难道已经上亿了？”
“哦！猜得很准嘛！我记得以前有人算过，不同时代换算过来的方法也不一样啦，说六千万的也有，九千万的也有，到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早就突破成亿啦，真的是很贵很贵呢。”
“哈哈，这个价钱和我名字的由来也大有联系呢，六百贯与六百卷啊……虽说能因此得到属于自己的名字是很让人高兴啦，但是，被定了这么高的价格也怪让人困扰的，哪里能有这么大的价……”
说到这里，他自己反应过来，赶紧停下话头，掩饰着想再去拿茶杯，我歪歪头，笑话他：“觉得失言了对吧？”
“既然注意到了，不点出来会比较好吧？”
“平常我确实会这样啦，但是……如果发现这是一句疑似在贬低自己的话，我才不会听听就算了哦。”
“哈哈……那，你打算怎么鼓励我呢？”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大概，不管我说什么都起不到“鼓励”的作用吧。虽说我也没想鼓励他就是了。
在跟他聊天之前，我其实对他“从没想过要买下”的话，有另一番猜想。
大般若自己也说过，他的心思更偏向“物”，也就是说，更偏向刀，既然是刀，那他心中大概还是更有一些身为武器的意气，平时他在本丸中，比起各种当番，显然是更喜欢出阵，甚至被安排马当番的时候，还说过宁肯去干点切切砍砍的事儿。
连“切切砍砍”这话都说出来了，想来是想尽力保有身为武器之刃的态度吧。
但是，花了六百贯……用这么大代价买下来的刀，谁又舍得真让他切切砍砍呢？
人类就是这样，擅自为一件物品决定价值，也擅自因为这个价值，而决定这价值的去向，无论他在谁的手中，又无论因为什么缘由去了别人手中，拥有他的人总会记得这最初的代价。
这可是在室町时代就价值六百贯的名刀，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出手的价格，既然有这个价值，可别想随意对待。
……于是，他就这样，无法随着自己的意，而被人高高挂起，供在“武器”不该存在的地方。
作为物，大般若太了解这样的经历，自然也不愿意把同样的傲慢加诸在其他物品之上，哪怕在别人眼里那依然只是物品，但在付丧神——与各种形态，似乎都只有一纸之隔的这个身份——心中，总还是会敏感一些，谨慎一些。
这是身为物的他，对其他物的温柔。
……要真是这样倒好了。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物”，总还是记着自己是“物”，只想着自己是“物”，一刻也没有想过“人”，就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他要提到长谷部，为什么要说自己薄情，为什么提到自己的价值，会露出一点，说漏嘴的尴尬表情。
被定下高价，被作为“美丽之物”……作为珍宝的刀剑，会失去守护他人……失去身为“武器”的特权。
他的价值，他的美丽，是被一次又一次的作为战利品传承下去的，直到日后世道太平，便从战利品，变成了艺术品。
他一次都没有叹息过吗？一次都没有想到过吗？一次都没有……在心里，默默地提起吗？
当他被败者转手于胜者之中，当他被胜者下赐于他人之手，对“人”来说，他是换了个主人，对他而言，却好像是什么都没能做到，什么都没去做，便失去了一个主人。
“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得到我……会后悔吧。”
他没有再拿起茶杯，只是如此喃喃自语。
身为“物”的他会这么想的话，那当他终于有了人形，可以以“人”的形态去拥有什么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恐怕，是会担忧自己凭着一时兴趣买下的美丽之物，终有一天会令自己感到后悔吧。
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薄情地想着，这份美丽也不过如此，早知道，不如远远看着就好，何必放在手边。
如果自己以“人”的姿态产生了后悔之情，那么，多年前还是“物”的他心中的那遗憾与惊惧，就会变成真的了。
这并非是对其他物的温柔，也许，只是对自己的怜惜，所以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鼓励，他已经提醒过我，就算发现了，也不应该点出来。
但是啊，大般若，这是多么笨拙，又多么温柔的感情。
这份“后悔”，打从一开始……其实是你的东西啊。
“大般若，看着那么聪明，没想到也是笨蛋一个呢。”
“咦，我还以为你要鼓励鼓励我，怎么骂起人来了？”
“我说出来的‘笨蛋’怎么能算骂人，简直是夸人了……唔……这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千的话……”
“噗……哈哈哈哈！”他被我扭曲的表情逗笑了，这次真的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大般若啊，我看你是不知道，人类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为自己花大价钱买下的东西而后悔吧？”
“不就是发现不值得的时候吗？”
“嗯，那是一种情况，确实，人总是希望能买到物有所值，物超所值的东西呢，不过啊，那仅限于‘一般’的东西哦，如果是为了真心喜欢的，自己心中的那份‘美’，人类最怕的，就不是价值本身了，因为人类会自己擅自为喜欢的东西加价值的嘛。”
“那……人类怕什么呢？”
“怕降价。”
“……诶……？”
他少见地露出了都可以算傻乎乎的表情，片刻后自己给自己找补：“抱歉，我好像是听错了……”
“没听错，是怕降价。越贵的东西，越怕降价。”
“这么现实的吗……”
“嗯，就是这么现实。不过，大般若，你可真幸运啊，对你来说，会引起‘降价’的要素几乎不存在呢，甚至连所有有形之物的大敌，时间……也不过是在为你的美丽添砖加瓦，今后，你的价值应该也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大，所以拥有过你的人若是泉下有知，应该会笑到拼命拍大腿，高喊一声‘真是赚翻了’吧。”
“……”
“所以，你不用那么……在意啦。他们在得到你的瞬间，想到的永远是你就是那传说中的六百贯的名刀，想到的是你的美，想到的……是自己那有点可笑，但其实很可爱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满足，估计做梦都会笑出来。把你留在身边的人，一定对你露出过笑容，你可以不用提起，不用告诉我，但请你好好回想一下他们的脸吧，你……肯定都记得。”
看到你的时候，他们是什么表情。
是你的话，恐怕都不需要仔细去想，就能全部记起。
如果是战败者的话，不要总记着他们最后失败时，那不想被别人发现的，没出息的表情。
如果是胜利者的话，也不要总是记着，他们算计着胜败得失，而略显功利的模样。
如果是收藏家的话，可不要只记着，他们被美折服，为美疯狂，也许会有点迷失的脸庞。
请想一想最初的他们吧。
请想一想，他们那不会输给你，不会输给任何人，是属于心满意足之人的，一瞬间的美丽笑容吧。
他们、我、我们。
就是为了这最初的“一瞬”，而倾其所有。
“怎么可能后悔呢。”我大声笑着，对他比起了剪刀手，“能拥有这么美丽的东西，只要它不会立马降价，那真是天天都有好心情啊。”
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看着他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闷闷的低吟：
“啊……怎么办啊……”
“怎么了？”
“我现在……好像有一种，想要给你买点什么的冲动。”
“这样吗？也对哦，追求女孩子的话多数都是这个步骤呢，先是甜言蜜语，然后是礼物攻势，大般若的话，前一阶段显然已经炉火纯青了，现在你进化了啊。”
“那……”
他抬起头，冲我眯起了眼睛，那笑容绚丽的简直让人睁不开眼，却又让人绝不想移开视线。
这是多么、多么美丽的笑容啊。
“美丽的笑容”能成为美丽的加分项……这句话我现在充分理解了。
而拥有这破坏力巨大的武器的大般若，并没有就此停下攻势的意图，而是问：
“……你会收下吗？”
嗯，果然这一次想要再像以前那样“强装镇定”，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这么想着，我用手撑住下巴，尽量让自己矜持一些。
淑女做派、淑女做派。
心里这么想，我说出来的词，却显然一点也不淑女。
“嗯……该怎么办呢。不告诉你~”
Special Talk---中场过渡
我现在心情不错。
不，应该说，我现在心情相当不错，简直走路都要带飘了。
在这种心情灿烂的时刻再遇到小天使，那就是喜上加喜，我几乎要奔过去拉着人家的手转个圈跳个舞了。
……实际上我确实奔过去了。
不过在拉到人手之前，我刹车了。
“日向……这罐子挺重的，我来拿吧？”
“啊，主人。”他看到是我，摇了摇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哦。”
“哦，我知道了，我会轻拿轻放……”
“不是这个意思啦……”
他把罐子抱在胸口，腾出一只手来，做了个“嘘”的手势。
“这是我为主人准备的‘惊喜’，下次，就轮到我们夜谈了哦。”
“！！！”
什么，我夜谈搞到现在，还没人提前给我准备过惊喜呢！！我现在就好惊喜！
我一惊喜就激动，一激动就冲动，一冲动就要说：
“啊？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谈吧！！”
“诶？！那不行那不行，现在还不能吃……啊。”
“啊。”
一段沉默过后，日向跺了跺脚，假装生气了：“主、人！你是故意套我的话吧！”
我赶紧高举双手以示清白：“我没有！真没有！！”
“哼。”
“真的没有啊！！日向你要相信我啊！！！”
“哼。”
“日向！！！！”
各位八方神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请都来为我证证清白啊！！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