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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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还挺喜欢剥豌豆这个活儿……但并不喜欢剥毛豆（？）

*其实歌仙并不负责今天的晚餐，他只是帮忙剥豆而已（婶则是写文书休息的时候顺手帮忙）www所以每次做饭的准备工作都是大家分组完成的，但光忠会是永远的掌勺（笑）

百人一首-其之三十八

 

右近

「忘らるる　身をば思はず　誓ひてし　人の命の　惜しくもあるかな」

 

“歌仙啊，你比较喜欢什么惩罚？”

 

……？

她问了个什么？

 

啊，是在问“喜欢什么鞋子”或者“喜欢什么巴士”吧……虽然这两个问题听起来也很诡异，但总比他听到的“喜欢什么惩罚”要正常太多。

认为自己大概率是听错了的歌仙兼定决定问个清楚，但还没开口，他的手不小心使了点劲，手中的豌豆荚应声而破——当季的豌豆就是这么鲜嫩——豆粒“咻”地一声从他手里飞出，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弧线。

 

歌仙想这轨迹好眼熟，他好像最近才见过。

 

没等他想明白究竟在哪里见过，她也停下了剥豆的手，指着已经滚到离前方草丛还差一点距离的豌豆，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豌豆射手！！”

 

哦对，豌豆射手，他就说怎么那么眼熟，毕竟本丸好多人都很迷那个打僵尸的游戏，豌豆射手就是其中一个角……不对！怎么重点偏到豌豆射手去了！

 

歌仙赶紧起身把那颗豌豆捡回来，放到了另一只碗里。

“你刚刚说什么？”

“嗯？豌豆射手啊。”

“不是这个……是你之前问的。”

“哦，我问你比较喜欢什么惩罚。”

 

居然没听错吗……

她那问话的语气猛一听更像是在问“晚饭吃什么”，但“晚饭吃什么”和“喜欢什么惩罚”可谓是天差地别，歌仙头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这种既不好回答也很难反问的问题，只能说语言之路当真学无止境。

他决定还是从搞清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开始，但就这么顺着问“怎么了”或“为什么”也哪里怪怪的，毕竟他总觉得她这个提问其实另有深意……

谨慎起见，歌仙决定这么问：

“我做什么了吗？”

“啊？你做什么了？”

 

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在等他自己悟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那看来就算有什么事也和他没什么牵扯……歌仙稍微放下心来，重新剥起了手中的豆荚：

“我就是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才问你的……你为什么要问我喜欢什么惩罚？”

她也跟着作业再开：“这就是个喜好问题嘛，跟问你喜欢吃什么一个道理。”

“这怎么是一个道理，哪有把‘喜欢’和‘惩罚’放到……”歌仙说到这里，想起本丸里还有个龟甲贞宗，这问题要是问他估计能答出不少东西，倒是不能轻率地说那两个词一点没联系。

所以歌仙严谨地换了个说法：“……反正不是很常见。”

“哦那我换种问法好了，你比较能接受什么惩罚？”

“……”

 

说实在的他一点没觉得这换了什么问法，还是很奇怪啊！

但她这已经是在问第二遍了，歌仙已经察觉到如果自己不说出一个答案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他只能在自己不得不回答之前多套点情报：

“我能问一下……谁来惩罚吗？”

“诶，这很重要吗？”

“当然，根据对象不同可以考虑让对方自己选死法……哦我是说，我的对应方法会有变化。”

“你刚刚说了‘死法’吧！百分百是要反击吧？！”她一脸惊恐，“我不都问你能接受什么惩罚了吗……”

“怎么，对象是你啊？”

她疯狂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敢……呃……你就当着是天罚吧。”

歌仙抬起头，看今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不像是会突然天打雷劈的样子。

“我从没做过要遭天谴的事，应该不用担心。还是……其实是你做了？”

 

他显然一语中的，她的眼神开始游移了。

“哎呀，这个嘛……可以说做了，也可以说没做……这个不重要！”

她摇摇头，重整旗鼓：

“主要是我读到一首和歌嘛，讲得是热恋中的男人向老天发誓绝对不会忘记对方，结果后来还是把人家抛到脑后，女孩子就诅咒他去死的故事。”

“等等，我怎么好像没读过这种和歌。”

“怎么会！”她一脸震惊，“是百人一首里的啊！”

歌仙想他才是那个该震惊的人呢……

“我确实是想到了百人一首中的某首和歌，背景也对得上，但是，我不记得那首和歌是为了表达诅咒过去的恋人死去的意思。”

“诶？我们说得到底是不是同一首啊？你说得那首是在表达什么？”

“那位大人曾被称作‘贞女’，是非常……念旧情的人吧，据说她的几段恋情也受此影响。她被收录在百人一首中的那一首‘忘らるる’，更多是在表达担忧过去的恋人会不会因打破誓言而受到惩罚，如果真的遭到天谴，她也会很惋惜……这个意思。”

“啊，我听过这种说法呢，但是那已经是很老旧的说辞啦！”

“从作者的为人来分析作品的情感不能说‘老旧’吧。”

“但是随着时代变化，就算这首和歌原先真的是在表达那样的意思，现在读出来也完全有不一样的感觉了。那位大人会是那种性格，也是时代造成的，如果她和我们活在同一时代，肯定是举世闻名的才女之一，高岭之花啊！居然还有男人不长眼地忘记她……那回应当然是‘既然被你忘记，我的事也没什么所谓了，可你也别忘了，你当初可是在神前发下了誓言，遭到天罚也是活该，我只可惜没亲眼看到呢！’”

 

歌仙看她演得活灵活现，都有些好笑了，是啊，她这么伶牙俐齿，恐怕确实能憋出一肚子嘲讽人家的话。

不过这事也不太容易发生，不管是她最后会不会真的当面说出那种话，还是竟有人敢让她想说出这些话……

他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解读和歌，也要看读的人是什么性格，只要说得通都有道理。”

 

难得被表扬一下，她有些得意洋洋：

“那当然，我也是好好思考过的嘛！那我再说回去……总之我读了这首和歌后就在想啊……发誓真的要谨慎。”

“你怎么是男方视角？！”

 

啊？所以她是打算当忘记别人的那方吗？？？先不说这角色符不符合性格……如果她才是那个恶人，呃……男女之事，头脑发热就赌咒发誓也很正常，倒也不至于到要遭天谴的程度……而且她本来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肯定另有隐情。

不知不觉就开始双标的歌仙在脑中替她想出了不少理由，相信将来哪一天她要真变异成了绝世渣女，他也能在天雷打下来前替她说两句好话……再说了，堂堂天神应该也没空管这种小誓言……

 

“歌仙？”

“……诶。”

他回过神，看她拿着豆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你刚刚……又说什么了？”

“啊，我不是在说发誓的事嘛，你看我也经常对天发誓，什么下次一定少吃，下次一定早睡，下次一定不把文书拖到最后一天……没有一次实现的！”

“……”

 

亏她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而且她这一天到晚的怎么尽拿这种相当无所谓的事情发誓？如果真有什么神会努力把凡人的誓言给一一记住，那轮到她估计听完能直接气死。

……就跟平时的他一样。

 

“你倒是努力实现一次啊……”

“自从我读了那首和歌之后，我就觉得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天神真的很闲，一看，‘啊，这个人发了这么多誓一次都没兑现耶，嗯，劈了她吧’然后我就被劈了可怎么办啊？！”

“所以说你倒是努力实现一次啊……”

“哦那个我已经放弃了。”

“……弄不好你哪一天真的会被劈。”

就算不是神雷也会是他的手刀，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没注意歌仙的言外之意，接着说：

“我觉得要从另一个方面努力，就是下次发誓的时候呢，我把如果做不到的时候要受什么惩罚也一并说了，这样也给神大人减轻点负担，顺便防止他回头下手不知道轻重。”

歌仙皮笑肉不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挺贴心。”

“应该的应该的。不过我一时也没想明白什么惩罚比较好，就想来问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我推荐你还是真的努力实现一次。”

“都说了那个我已经放弃了嘛，要不然……‘炒饭里的青豆比别人的少’，这个怎么样？”

 

相当无所谓的誓言配上相当无所谓的惩罚，确实很搭。

 

“应该真的会被你气死吧……”歌仙叹了口气，看了看她，“你以后还是别拿这种小事发誓了。”

“诶，为什么？我对老天发誓的话你们也会更放心吧……誓言不就是起这个作用的吗？”

“但是，如果是你一开始就不相信的人，无论他怎么发誓你都不会相信吧。”

“这个嘛……”

“对听到这个誓言的人来说，誓言并不是因为有了神的保证才让人放心，只是因为相信发誓的那个人而已……既然决定相信那个人，那不管发不发誓都无所谓了，就不用冒着‘万一哪天神真的很闲决定下个天罚’的风险了吧？而且……”

 

而且。

越是重要的事，越不需要变成誓言，只要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去获得对方的信任就好。

她明明一直都在那么做，所以才获得了这个本丸所有人的信任，只要是她说的话，他们都会相信的。

 

“歌仙……”

这下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她相当感动，都快当场落泪了：“我听明白了，你其实是在说你相信我吧！谢谢！我也……”

“哦你刚刚说的那些小事还是要除外的，吃多少睡多早文书拖不拖延……这种话不管你怎么说我想都没人会相信，所以你发誓也没用，还是得靠我们监督。”

“……”

 

她的后半句被他噎得没法再往外说，这胎死腹中的感觉实在太让人不爽了，于是她头脑一热，拿起一个豆荚，像拿枪瞄准一样对准了他。

“赐给我力量吧！豌豆射手！”

她这么怒吼着，在豆荚上奋力一掐，小小的豆粒破荚而出……不过歌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可不要小瞧了在战场锻炼至今的付丧神的动态视力啊。况且他可是刀，这种正面攻击怎么可能躲不过去。

 

歌仙看了看手中的青豆，又抬头看了看天。

嗯，看起来果然还是不会突然晴天霹雳的好天呢。

他把视线又移回她脸上，现在她已经是一副“啊，搞砸了，我完了”的表情了。

 

歌仙当然一点都不会同情她，只会对她微微一笑，说：

“今天晚上的炒饭你等着看。”

 

 

【附注】

 

1. 文中歌仙和审对和歌的解读都是实际存在的，根据我查到的资料，歌仙的说法是

「あなたに忘れられる自分の身はどうなってもいいんです。でも神に誓った「君を忘れない」のひとことを破ったあなたの命がどうなるか、それが心配なのですよ。」

 

审的说法则是「あたしのことはどうでもいいの！　でも「絶対忘れない」って神にまで誓ったあなたが神罰で死んでしまうのがとっても残念だわ！」

 

两种我稍微加工了一下放到正文中了（笑）

在我看的百人一首的翻译里（刘德润版本，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版！），这首被翻译成了“有誓遭遗忘，无暇顾自身。别来无恙乎，恋恋犹念君。”，更接近第一种说法，也接近历史上对作者的描述。

 

2.惩罚（バツ）、鞋子（くつ）、巴士（バス），一点也不容易混淆，所以要相信自己的第一反应www

 

3.本丸今晚的菜单，虾仁炒饭！用料：米饭、鸡蛋、虾仁、胡萝卜、青豆、玉米粒。

婶：好奇怪，为什么只给我一碗米和一个鸡蛋……而且都是生的？？

歌仙：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