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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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仙其实在说经验谈

*这首和歌是真的很简单，简单到我差点全无思路x

百人一首-其之四十六

曽禰好忠

「由良の門を　渡る舟人　かぢを絶え　ゆくへも知らぬ　恋の道かな」

她不算太用劲地把手里的杯子磕到桌上，大声说：

“事到如今，真的只有歌仙你来成为这个本丸的审神者才能……啊痛？！”她都要不敢置信了，“你怎么又敲我？！”

歌仙比她还不敢置信，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手：“我竟然又敲你了，抱歉，真不知道怎么了，这手自己就动起来了。”

“骗鬼啊！你还演！你这反应不是跟刚才一模一样吗！而且不是你说让我冷静下来整理一下思路再说的吗！”

在她的猛烈吐槽下，歌仙非常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我确实这么说了，那这样吧，你也别着急，喝杯水冷静下来，整理一下思路再说。”

眼见歌仙又要把杯子塞回来，她赶紧躲：“你等会儿我不要喝水了……我思路已经整理得很清楚了！歌仙！你来吧！你来成为这个本丸的审……好疼？！”

“不好意思，手又自己动起来了。”歌仙笑了一下，把手收回去。

“甩锅给手有什么用啊！”她现在已经不气了，她悲愤，“这还能不是你的手吗？！”

“嗯，你先别着急，我给你倒杯水，你喝了冷静下来，整理一下思路再说吧。”

“回去了！这对话又回去了！”

为什么他们要在这儿不停经历“她嚎→歌仙手刀她→痛死个人了→歌仙毫无诚意地道歉并试图倒水→她拒绝，再嚎→歌仙再手刀她……”的这仿佛在无尽汪洋中原地打转的事儿，得从半小时前，她从政府回来时说起。

这天是她去交文书的日子，尽管还是赶在了死线的死线才把文书整理完毕，但毕竟不像上个月那样直接超期，总归还是“按时”完成了工作。

是以她出门的时候还兴高采烈，回来后却像丢了魂一样，歌仙正巧看到她，但还没来得及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先冲过来了，还大喊。

“歌仙！这次我只能靠你了！你来成为本丸的审神者吧！”

好嘛，这个语气他曾经听过，只不过说的不是什么成为审神者而是成为学园偶像——是笼手切江爱看的作品。

不过不管是审神者还是学园偶像，歌仙都没有兴趣，所以他二话不说，右手起，手刀落，她嗷呜一声抱住脑袋，差点要哭。

一次手刀过后歌仙就算出完气了，还带她去了厨房，亲自给她倒了杯凉水，看着她一口气喝完后才问：

“冷静下来了吗？你别着急，整理一下思路再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觉得歌仙应该没把话说全，这话后头明显还能再阴恻恻地补上两句。

——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再说。

这次她开始说前情提要了，于是事情的开端得继续往前推，推到她去了政府大楼，交完了文书，拿完了回执，刚要走，被小哥拦住了。

“哎等一等，这个月要抽签啦，快来抽。”

“哦。你们这个很不诚心的，我抽到现在都没中过什么奖，也不指望了……”

“等等。”

歌仙喊了暂停，又替她把水杯倒满了，示意她再喝一点：“什么抽奖？”

她苦着脸把第二杯水喝完，说：“就是……其实每隔几个月去交文书的时候都要抽一次签的，我每次抽完小哥就跟我说‘没中’，我还以为是什么抽奖，能抽万屋优惠券什么的……”

每隔几个月在政府的办事窗口进行抽奖……这怎么想都不对吧？

“……实际上是什么？”

“实际上是抽每个季度要在审神者大会上发言的人，这次我给抽中了，要写至少五张纸的讲稿……”

她说着说着整个人都瘫了下去，好像要丧成一坨软塌塌的棉花糖——是加热过的那种——看着实在是可怜极了。歌仙也不好贸然安慰她什么，干脆又给她把杯子注满了。

这次她喝到一半，抱着杯子嚎起来了。

“歌仙啊，怎么办啊，五张纸，五张纸我怎么编啊！而且还要背下来！还要当众发言！万一我忘词了呢？万一我咬到舌头了呢？这是要当着所有同僚的面丢脸啊！大家都会发现我写文书写得很烂的！”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他，眼睛亮得吓人。

“可我突然想到……我不行，你可以啊！歌仙！发挥你能力的时候到了！事到如今，我觉得只有歌仙你来成为这个本丸的审神者才能……啊痛？！”

这之后就是先前的死循环了，多敲几回她就老实了。

……也蔫巴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她双目无神地盯着杯子里剩的半杯水，“啊，这就是身陷由良川的感觉吗……”

“不要试图用百人一首里出现过的要素来钓我。”歌仙一眼就识破她的计谋，“而且情况根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人家是恋如由良川，川流急又湍，船也没桨帆，漂流去哪般。我是人陷由良川，讲稿编不完，你又不帮忙，我只能完蛋！”

歌仙差一点要笑，赶紧正了正脸色，但看上去还是挺高兴的。

“嗯，你这说得还挺不错的，就是后面又乱起来了。”

她被夸得猝不及防，还一愣：“诶……啊，是，是吗？我就随口一说……”

“不像你平时那样瞎翻译，就好很多了，而且大概意思也都对上了。这首和歌本来就是以技巧见长，内容一点也不难，你是不是读一遍就记住了？”

“算是吧……嘿嘿~”

她说着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毕竟他难得夸她，还一连夸了好几句……哎等等，这话题怎么彻底跑到和歌上去了？

“啊！歌仙！你在转移话题对吧！”

歌仙是真不知道最擅长转移话题的人是怎么有脸来质问他的：“我没想转移话题，只是顺着你说了几句，况且我也没说不帮忙，你怎么就要提前完蛋了？”

她听出他话里有松动的意思，一下激动起来：“你愿意帮我？！你打算代替我成为审……”等会儿他手又举起来了！又举起来了！她赶紧把没说完的“审神者”一词给咽回去，“就是……替我写讲稿，替我上台发言，替我丢脸？”

“当然不行，顶多帮你想想怎么写，陪你练练怎么说，让你先在我这儿丢脸而已。”

代替她成为审神者，那是绝不可能的，他当然愿意尽己所能为她分担，但有些事只能由她来做，有些地方也只能她一个人去。

对她而言，现在的这条“由良川”并非恋途未卜的象征，但也确实是不知前路的难关之一，他能做的实在有限，若说没有不甘心……也是假话了。

“你还是把水喝了，冷静下来，整理一下思路再说吧。说点我真的可以做到的事……我都会去做的。”

她隔了许久才再度动作起来，首先就按他的话把那半杯水一饮而尽，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歌仙……谢谢。”

“嗯，这次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想好了想好了，你都给我指了这么大条明路了，我还能不走啊？讲稿嘛……我自己想办法，不过我真的会找你来陪练哦！还有一个月，等我写完了每天都会找你的！说不定一天找你很多次，让你都看不了书！”

“好啊，那我待会儿就趁你还没写完，先多看几本。”

她笑了半天，又说：“还有，这段时间你要像刚才那样！多说点会让我有自信的话！还有不管我到时候写出什么样的东西，你都要以鼓励为主！”

“好，鼓励为主，对了，既然你都说是明路了……我再给你指一条？”

“哇，你今天好积极啊。”她受宠若惊，又立刻抬头挺胸，表示一切都准备就绪，“来吧！”

“虽然你之前一直在说回头会丢脸什么的，我觉得你不用那么在意，不管你最后写成什么样，念成什么样，我看都不会丢脸的。”

“嗯嗯，我懂我懂，你这是在拐着弯说其实我很有演讲的才能对吧！”

“这倒不是。”

她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这否决得怎么一点都不犹豫呢？”

歌仙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你想想也该知道，从你入职到现在，审神者大会也不是第一次开了，难道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上台发言吗？”

“呃，是啊。”

“那你还记得他们都说了什么吗？”

“嗯……好，好像不记得……”

“还有，你仔细想想，人家在台上发言的时候，你都在干些什么？”

“……”

“所以，别担心会在同僚前丢脸了，你的同僚们十有八九都不会听的，毕竟你也一次都没认真听过吧。”

这路实在太明了，她快瞎了。

另外这话怎么听怎么那么阴阳怪气啊，而且……

“为什么……你会想到这点？”她一开始还百思不得其解，“你又不会参加审神者大会， 不可能看到我的样子，怎么能说得那么肯定……？”

她感觉她要悟到什么了，她要悟出她非常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了！

“我平时给大家开会的时候……其实你们没一个人在认真听吗？！那我讲话的时候你们在干嘛？！”

“怎么会，也不可能一直走神的。”

“你这是顶多就听几句的意思吗？！”

“……这倒不是。”

“你这次怎么停顿了？歌仙？？你给我说说清楚啊？！”

于是，他们又再度陷入了“她质疑→他否定→她再质疑→他再否定，并试图给她倒水→这次她坚决不上当了，继续质疑→他否定……”的全新对话漩涡中，不知他们在里头转来转去，最后会通向何处。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最后她成功憋出来的那份“讲稿”其实还会由政府再精心修改一遍——怎么说也是代表整个区域的发言，好歹得官方润色一下吧——的歌仙兼定，不知为何，其实一点也不担心。

不担心现在，不担心这一个月她会怎么练习，不担心一个月后的事。

反正飘飘荡荡，他们都身在其中，总还是向着某个方向走的。

至少这点，他非常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