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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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仙：下次再也不顺着她讲了，这次的和歌回头要好好抄几遍

*其实过不了多久一期和包丁之间的约定就作废了。一期：唉，就由着弟弟去吧。

百人一首-其之四十八

源重之

「風をいたみ　岩うつ波の　おのれのみ　くだけて物を　思ふころかな」

她这个人，其实很好懂。

比如她要是拿着零食在本丸目不斜视地走，说明跟人有约；摇头晃脑地走，说明单纯馋了；拿着一堆吃的还最终找地方坐下了，说明文书写累了要休息；在谁身边坐下了但只是自顾自地吃，说明现在很闲，欢迎搭话。

……而在他身边坐下，明明拿着蛋糕还半天不动嘴，就说明有事找他，只不过碍于他也有事——通常是读书——所以正在待机。

她不主动开口，那就不是公事，只是歌仙被她带的见不得她捧着食物在那儿放空（这个毛病全本丸或多或少都有），正好这一本也看到了能停下来的地方，他就稍微发出一点响动，暗示她有话可以说了。

她果然立刻转过头：“歌仙啊！”

“嗯。”歌仙已经做好准备了。

“你说，我平时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利于那什么，作出表率？”

“……”

等等，这个准备他没做好。

歌仙不光没做好准备，实际上他是大吃一惊，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心情还在继续进化：

“你怎么……嗯……”

他思虑再三，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好要说什么。

“……今天晚上开个宴会吧。”

“诶？你这话怎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好突然啊……为什么？”

“因为你竟然知道‘表率’这个词，我现在感慨万千，想把这份感动分享给大家。”

“……你语气有多真诚内容就有多失礼好吗？！”他一句话就能让她离暴跳如雷就差临门一脚，“我还能不知道这个词吗？！”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这个词背后的意思吧。”

“能有什么区别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就是……没想过要实践而已。”

她自己说到这儿也没了底气，这时想起手上还有蛋糕，赶紧先吃了，消消火也壮壮胆。

半个蛋糕下肚后，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你知道之前包丁因为零食吃太多有一回晚饭吃不下了，然后就把存粮都交给一期保管的事儿吧。”

“嗯。”

这事儿全本丸都知道，当时阵仗还挺大，包丁每交出一包零食都要吸一下鼻子。

“然后有天我就看到他跟一期撒娇，想再多吃一包饼干，如果撒娇这种事能有比赛，他那就是一套夺冠的流程啊！但一期居然不为所动！太坚定了！换我我肯定不行，别说他撒娇了，他就拉我一下衣角我可能什么都给他吃了。”

歌仙刚想说那她这防御力也是太低了点，但转念一想换成小夜拉他衣角他可能也顶不住，但小夜向来不会做这种事……

嗯，这么想想内心居然复杂起来了……

她接着说：“但是换个角度想吧，其实一期的做法才是真的对包丁好啊，他这是尽到了身为哥哥的责任！那我转念一想，我身为主人，是不是也要在这方面向他学习学习？就像百人一首里不是有首和歌，就那个，那个大风啊，把海浪哗啦一下吹到岩石上，但岩石就是岿然不动！我！现在就要变成那块岩石！这就是我的岩石计划！”

“……”

歌仙觉得，她这个进展有点仓促，计划的名字也过于简陋，况且她只用了那首和歌的表面意思……人家可是正正经经一首恋歌啊。

——这份抑制不住的恋心便如那汹涌不绝的海浪，可惜对方心如硬石，不肯回转，这感情也就只有四散飞溅，再无踪影的份了。

要从他的角度欣赏，那肯定就当成一首悲恋歌来看了，歌仙本来是想换成她，再怎么角度积极，也大约只会说什么海不竭浪不尽，就算一时撞不开山岩也迟早有水滴石穿的那天……不过他现在怀疑她根本没读出那是首恋歌，要不然也不至于上赶着去当石头了。

她还沉浸在自己伟大的岩石计划中：“怎么样！很靠谱吧！正好你来陪我练习一下吧！”

歌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练习什么？”

“场景模拟，练习不管你怎么哀求我我都不为所动！”

哦，吃了东西的人胆子真能一下子变大啊……

歌仙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再说一遍，想让我做什么？”

“……咳。”

他不笑还好，一笑她就怂得比较快了，本来只是想借机逗逗他，弄不好真能让他撒个娇什么的，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了：“……就，就也不用求了，你语气软……呃，平静一点，随便说点什么，我练习一下拒绝就行。”

她想着要是这次他再不同意就算了，别回头一会儿工夫她自己被拒绝两回，结果歌仙居然还真放轻了声音：

“最近你写文书也累了，不要总是在桌前坐着，也要适当休息才行。”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突然岔开话题关心她：“你今天怎么这么体贴，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这话回错了吧。”

“啊？”

“……”

“……”

哦，随便说点什么……哪有这种随便的？！

但是她自己说要练习岩石计划的，现在人家奉陪了，她肯定不能再挑挑捡捡啊……于是她只能棒读：“我……不累，不休息，写多少文书都是应该的。”

这话比她之前说要作表率还要稀奇，歌仙心里可惜，想真应该给她录下来，回头等她偷懒的时候公放。

“那今天晚上我们还开宴会吗？”

“不开了吧，大家都没准备。”

“也不用做什么准备，就多做几个菜而已。”

“嗯……”

“嗯？”

“呃不对。”她反应过来，“不行，都这个点了，晚饭吃什么肯定早就定下来了，不开，坚决不开！”

“好。对了，万屋新开了家文房用品店，我想明天约小夜一起去逛逛，你……”

歌仙话还没说完，她一脸焦急地看过来，看样子是恨不能立刻比划出“我想去！”几个字，他就心软了：

“……还要我继续陪你练下去吗？”

“嗯……”

“又回错了。”

“……”

“……”

她恍然大悟，赶紧骑驴下坡：“哦！不要了不要了，中止，计划中止！”

歌仙看看她，这次是真的笑了：“你啊，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用那首和歌举例子挺应景的？”

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点点头：“对啊，不应景吗？”

“不应景。一期才不是让自己化身成了岩石，他拒绝包丁，只是因为他们有约在先，约好了一天只能吃多少，只要没达到那个量，还不是包丁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他把‘与弟弟的约定’看得更重，才不会轻易因为‘弟弟的撒娇’而心软，与那首和歌里的场景并不一样。所以你也不必觉得自己得有石头心肠……你也做不到。”

她本来想说点什么，但他说得实在有道理，她反驳不了：“确实做不到……但我的出发点总是好的吧，要不然你最开始也不会说什么感慨万千了。”

“是啊，没想到你还知道‘表率’这个词。”

“都说了我当然知道啊！！”

“不仅知道，还想着要实践呢，能有自省之心自然不错，我说感动也不全是在笑话你。”虽然这话其实也挺失礼，但歌仙的语气比之前要更真诚一些，“你要真想让自己的心多少像岩石那样坚定，也不是不可以，还拿那首和歌来说……你觉得和歌里的岩石滩都在什么地方？”

“嗯？”她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还能在什么地方，不就是岸边吗。”

“是啊，只是岸边，并不是岸上，总有一部分长年累月地浸在水中，无论有没有风力加持，都不会失其坚硬，也不会总让水浪玉碎其上吧。你就当那部分好了。”

她慢慢低下头，认真思考他话中的意思，隔了好久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比刚才豁然多了：“哦！不愧是歌仙，原来这首和歌还有这种讲法啊！”

歌仙当场严肃声明：“不，根本没有这种讲法，谁让你用得那么肤浅，我也只能继续在表面意思上下功夫了，这可是一首恋歌。”

“肤……？！”她冲口而出的一声辩驳还没说完，忽然一顿，“嗯？诶？这是首恋歌吗？”

看吧，她果然没读出来。

一旦知道了这一层，她自然也就能想到，那首和歌里的海浪原来并不是单纯的海浪，岩石也就自然不只是岩石，说她用得不应景那是一点也没说错。

想到自己刚才还借着和歌发挥了好一阵，她脸红了：“原来是这样……那这么一来，我的岩石计划是真的可以彻底中止了，那我其实还是可以适当休息的吧？”

歌仙没想到她会旧话重提，刚要点头，又突然想起来不应该这么回：“嗯……适当休息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我看你最近也没有一刻不停地写文书，这周的恐怕也还没写完吧？还是先别休息了。”

“诶。歌仙，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计划已经中止了啊……那宴会呢？你的感动还算数吗？今天晚上还开吗？”

“算数是算数的，但今天当然不能开了，又不是真的只是多做几个菜的事。”

“诶……”

短短几分钟内被连续拒绝两次，她这才惊讶地发现不管是刚才的“拒绝练习”还是现在的“计划中止后的再确认”，她都在吃闷亏啊，这怎么行！

她想起歌仙刚刚还说了一桩要和小夜去逛万屋新店的事儿，至少这个她不能被拒绝！她真的也想去的！

“那，那明天……”

她说到这里，无意识地朝他伸出手去，歌仙一怔，几乎以为她要来抓他衣角了。

……但她同样也不是会那么做的类型，只是语气比问前两个问题时要坚定多了。

“我也想去万屋！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带我一个！”

这三句一声比一声大，歌仙看她说着说着都要站起来了，张牙舞爪的，赶紧连说了几声“知道了”。

她这反应，跟“撒娇”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反倒有些像那急风之下，不管不顾要撞过来的激流。

歌仙想，幸好他没想过什么“岩石计划”，其实想了也没用，在这方面，哪怕他身为初始刀起不了什么“表率作用”，也只能认了。

毕竟他向来拿她没办法，这点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