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女审出没】夜谈---丰前江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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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婶婶没真的跟着丰前跑起来,但他们其实已经在一起跑步了www

*这篇的构思始于丰前的贺审神者周年的语音,从第一年到第六年,我觉得正代表着这篇里我想写出来的“变化”。在确立了这样的基调后,他在游戏中以及现实中的设定就这样串联起来,希望不要太生硬……


Talk 80---丰前江的场合

 

震惊!高枕无忧竟是骗局!受害者现身说法!

 

(匿名)

“诶,这不是我的错哦,真的,要我说我觉得是那本漫画的错,没事为什么要画那么精彩?害我为了看完不惜熬夜。”

“靠垫!对!是那个靠垫的错!不要看它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它叠在枕头上居然有那——么高!”

“枕头不好,我老早就想说了,我那个枕头用太久了,都旧了!太贴脑袋了!不然我怎么会没注意自己脖子在那么高的位……啊!!疼!!药研你在贴什么东西啊!疼!!!”

 

现在我实名惨叫了。

要问我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其实我已经招了,漫画、靠垫、枕头,它们仨相辅相成,环环相扣,让我一晚上都保持一种头高肩低脖悬空的危险睡姿,第二天醒来一个没防备,我脖子就咔嚓了。

我一点都没有夸张,真的是很响的一声咔嚓,我差点以为自己脖子断了。

后来我仔细想想应该没断,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了,再加上我好不容易缓过劲,都能从床上坐起来了,我想应该就只是普通的落枕了。

谢天谢地,普通落枕不可怕……

 

“啊!!都说了疼啊!为什么会这么疼啊?!这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啊!我不要贴了!”

 

……普通落枕好可怕!!!

 

从刚才起就完全无视我,一心只想把手上的药膏都给我贴满的药研这会儿终于有了动静:

“会觉得疼才说明问题不大,这个药膏效果很好的。”

“真的吗?有多好?到了晚上就会好吗?”

“哈哈,在说什么呢大将,把关节卸了再装回去也不会好那么快哦。”

“你才是在说什么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之前我躺在床上——虽然没法翻来覆去,但还可以思前想后——想出来的那套“千错万错我没错”的说辞过不了关!

每次我有个三病六痛,除了个别小天使会想着关心我外,好多人第一反应都是生气,为什么?我好冤啊!

 

“因为大将你每次喊那么夸张,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吧。而且,要是我们表现出很担心你的样子,你反而就不会那么老实地喊疼了。”

他倒是了解我。

我心里还有点感动,结果他下一句是:

“所以你刚才说是谁的错来着?”

我二话没说把感动都咽回去了。

啧,怎么没混过去呢?

 

好啦,这次确实是我的错,不过其实也没那么疼,只是脖子肩膀不太方便动而已。

“应该还不至于到伤筋动骨一百天的程度吧……”

“没有伤到筋骨,不过这一块确实有些肿了。”药研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左肩,“贴了药膏好好静养两天,消肿了也就差不多了。啊,不过也不能一直不动哦。”

“嗯,我知道了。呃……”

“怎么了?”

我讪笑两声:“我也觉得希望不大,不过我还是问问,我这样……能跑步吗?”

“你做个‘万岁’的姿势我看看?”

我照着药研的指示艰难地抬起双手,手差不多伸到跟耳朵齐平的地方就有些不舒服了:“好像不行,我改做投降的姿势可以吗?”

“大将,你已经是投降的姿势了。”

 

嗯……

那看来对跑步的事我也只能投降了。

唉,我现在连低头叹气都不行了,丰前的夜谈,该怎么办啊……

 

忧愁,我真忧愁。

不落枕不知道,原来人做任何动作都得全身上下总动员,像我现在这样别说跑步了,走路都费劲,特别是我总觉得我走得很不稳,忍不住就要把手往前探,只是这么个动作又不像在探路又没法保持平衡,只能说起点心理安慰作用吧。

一想到这次因为我的错要害得跟丰前的夜谈延期,我非常过意不去,所以跟丰前解释的时候就很老实:

“都是我的错,是我贪看漫画,又不小心把靠垫叠在枕头上了。”

丰前想象了一下我落枕的全过程:“也就是说,你一晚上都睡在了两个枕头上,然后早上起身的时候就……?”

“嗯。可高了,还咔嚓了。”

“……”

“……”

“……”

“……你要笑就笑吧。”

“噗……咳。”他还真没跟我客气,不过又马上打住了,“不行,还没到能笑的时候。”

“啊?”嘲笑我还要分时候的吗?

“是嘛,落枕了啊……嗯,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嗯?

 

“这一招?”我还反应了一会儿,“等等,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逃避跑步故意把自己弄落枕的吧!怎么可……啊疼疼疼疼!”

丰前一惊:“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我嚷嚷起来,“本来只是脖子肩膀的事,现在心也有事了!”

“诶……”丰前给我嚷得哭笑不得,“哎呀,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其实那天晚上我们不是说回头边跑边聊嘛,然后我转头一想,就担心起来了。”

我斜眼看他:“担心什么?”

“你啊,本来也不怎么喜欢跑步吧。夜谈又不会只聊一会儿,要真的一直跑一直说话,我还行,对你来说负担就太重了,所以我就想着回头要跑得慢一些。但你也知道,我跑起来一般都顾不上这些,到时候不小心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你又不服输。”

丰前语中含笑,但说得笃定,我有点想点头,但我现在不方便点头,只能用眨眼替他认证了——我确实是这种人。

“到时候我提速,你也提速,那我也不服输啊,脑袋一热我就再加速,你也跟着加速,一来一往最后变成竞速比赛,哪里还能夜谈啊?我就想着要事先练习练习,好掌握一下分寸,但每次跑着跑着我就把控制速度这事儿给忘光了,到现在也没练好,别说你这次是受伤了,我都在烦恼是不是要找个借口拖一下夜谈呢。所以……”

他对我眨眨眼。

“在我这儿就不用认错啦,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好吗?”

 

直到丰前把这句话说出口,我才终于知道原来他是在变着法子安慰我。

这完全不是他平日的作风,他向来说话做事直来直去,突然这么弯弯绕绕,我不习惯,恐怕他更不习惯。

不过,正如他知道我就爱在莫名其妙的输赢上较真,也自然会知道他要是就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没关系”,我怎么都不会安心的,所以他干脆说得更多,还把夜谈延后的“错”也往自己身上揽了,最后又故意把话挑明,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别再纠结,乖乖听他的话就行。

真狡猾啊,丰前。

 

……真温柔啊。

 

好啦,这下我的心没事了,我甚至觉得我的脖子肩膀也没……呃不行,还是有事的。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松了口气,对他笑了:

“嗯,谢谢。”

丰前也笑起来,抬起手,又想起这会儿不太好摸我的头,就改成摸自己的鼻子:“那,我现在可以笑了吗?”

“……嗯?”

啊?!现在是笑的时候了吗?!

“诶,啊?你别告诉我你刚刚说那些话落脚点全在这儿啊?!”

“倒也不全是……哈哈哈哈!”

喂!笑什么笑!我还没同意呢!

根本只是装模作样来问我要“笑话许可”,这会儿已经开怀大笑的丰前完全停不下来:“刚才你叫着我的名字慢吞吞地过来,手还这样,哈哈哈!我一看就想起上回大家看的那个电影!就那个,有很多僵尸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也想起来了,还差点就要对号入座了:“啊?你想到了哪只?”

“攻占超市那段吧,那个带头冲锋的怎么样?”

“不行!”我立刻否决,“那只进了超市第一个就被打倒了!你要想也给我想个撑到最后的啊!”

丰前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都是僵尸了也要当撑到最后的吗,生命力真强啊。”

“那当然!我本来就很顽强……啊。”我眼睛一亮,“对啊,我那么顽强,只是不能跑步,又不是不能说话,跑步延期,夜谈继续不就好了!”

“诶。”还沉浸刚才的僵尸话题中的丰前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好吗?那你不是还要想着陪我跑步的事儿?”

“想着就想着啊。”我坏笑起来,“怎么,你不愿意啊?”

“当然不会。”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耸耸肩,“好吧,那这次的夜谈就改成散步夜谈吧。”

“嗯!”

 

说是散步,也不是普通的散步,主要是我现在也没法“普通”,总得想个特殊阵型。

不管跑步还是散步,要是他站我旁边,我绝对会忍不住转头看他的,但既然要走走聊聊,还是得有点视线交流才行,于是我们盘算了一下,改成他站我前头,倒着走。

丰前这样走自然没法看路,所以走得比平常慢多了,也算配合我现在的状态,但没走一会儿我就后悔了,我本来是想着他倒着走我正着走,我可以替他留心身后,但没想到我这个落枕落的,视野都受限了。

他倒是走得自在随意,我走得战战兢兢,时不时就要提醒他:“再走慢点吧,你千万小心啊,哎要不你走近点?万一待会儿摔了我还能拉你一把。”

丰前看看我:“你的肩膀……现在可不能用那么大劲啊。”

僵尸就僵尸吧,我又把手伸出去了:“那你现在就拉着我吧,到时候有什么事我们就同归于尽了。”

 

哎呀,成语用错了,至少也该用个生死与共吧?

 

丰前显然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当场喷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他故意把手背到身后去:“好啦,你别那么担心,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其实,我后脑勺长了眼睛的。”

“原来如此!”我二话没说就信了,“那我就放心了!”

“嗯?!”

“嗯?”

“诶。”丰前有些疑惑,“你真信了吗?刚刚那里应该是吐槽的地方哦。”

“但是可信度真的很高啊。”我认真道,“你的形象在我的心里过于靠谱了,我担心归担心,但还真想象不出来你摔跤的样子。”

丰前被我猝不及防这么一夸,身子都晃了两下:“是,是吗,我在你心里那么厉害?”

“那当然了!”我乘胜追击,“你在我心里一直很厉害的,你看你平时也很有自信,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我什么都能做到!’的气场,而且你是大家的领队嘛!把江的大家都聚在一起,笼手切他们也都很亲近你,说明你很值得依靠啊,还有……”

“等,等等……好了好了,一口气不能夸这么多,听着还怪让人害羞的。”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嘛,区区后脑勺长眼睛,你可以的!”

丰前看了两眼我竖起来的大拇指,坚决不上当:

“不可以不可以,这我真不可以。你还真是……说这些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啦,摔跤……是不会摔的,不过也会犯错,也会失败,也有烦恼啊。”

“嗯?”这话我可不能听听就算了,“什么烦恼?”

“啊。”

丰前露出一点懊恼的神色,显然刚刚的话是他失言了,这样一来我更挂心了:“是很严重的烦恼吗?那我们终于可以干点夜谈该干的事了。”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这样散步闲聊不是夜谈该干的事吗?”

“该干的事又不是只有这一件,来来来,反正都说漏嘴了你就都说了吧,虽然我不能保证给你解决,但万一是我能开解的事儿呢。”

“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最适合对你说的……”丰前有些松动了,但还在犹豫,“不过你刚刚还那么夸我,我这就要说丧气话了,好像有点丢脸啊。”

 

哎呀,新发现,原来他会在意这种事啊,有点可爱。

不过,他毕竟是那个在意速度,也追求速度的丰前江,下决断一向很快。

 

“好吧,那我先问问你。提到我们‘江’,你会想到什么?”

“我们家的那几个吗?”

“嗯。”

“稳妥。”

“不是这个方面……不过谢谢。”刚才被我那么一顿猛夸都没有昏头的丰前,到这里已经完全免疫了,他提示我,“要往更显眼一点的方向想。”

“显眼?嗯……大家都穿绿色的衣服?”

“对哦,这个确实很显眼……也不是这种显眼,要往那种……”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给我提示的丰前苦恼了好一阵,“嗯……这个不能说啊,说出来就相当于报答案了……”

“那可不一定啊,我很容易想偏的。”

“那,笼手切。”

“舞台。”

“看吧!”丰前绷起脸,假装气恼地跺了跺脚,“我就说相当于报答案了吧!”

我哈哈大笑:“诶,这我有什么办法,提到笼手切就是舞台嘛,你这提示给的,要我想偏也很难。所以你的烦恼跟舞台有关?”

“嗯,算是吧。最开始呢,我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他想做的事而已,也跟他说了大家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我会尽力帮忙,主要是看他那么高兴,我自然也跟着高兴了,后来还有了桑名啊,松井他们,这个舞台眼看着越来越大,我呢,就稍微有点……”

丰前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是并没想好要怎么总结自己的心情。

“……笼手切那么认真,那么在意的舞台,那应该就是只属于他的,非常珍贵的东西才对吧?我这种只是帮帮忙的人,不仅被他叫‘领队’,有时候还被强拉到中心去,明明我远没有他那样努力,这样就好像把他的目标偷走了一部分一样,有点……嗯,有点觉得自己很狡猾吧。”

 

……

狡猾啊……

我刚刚还在心里这么说过他。

 

我本来想再斟酌一下用词,结果不自觉地歪了一下脑袋后肩膀那块儿当场就闷痛起来,害我也没了再细想的心思,直接就说了: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算狡猾吧。不过,你刚刚不也说了嘛,现在是提起‘江’就会想起舞台了,那这不就是属于你们的舞台吗?而且,你既然已经尽力帮他了,那这个‘珍贵的东西’,让他稍微分给你一点也行吧,像上次你不是还为笼手切考虑舞蹈动作了嘛,笼手切说你的提案非常帅气,他表演给我看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哦。”

“是吗?”丰前有点惊喜,“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动作啊?”

“对啊,他给我从好几个角度表演了一遍呢。”

“哈哈,那太好了。”

“你看,这就是你付出的‘狡猾的代价’啦。”

“狡猾的……代价。这样啊……”

他先是轻声念了一遍,之后又慢慢重复了几次,像是要再咀嚼出一些深意一样。我等着他再说点什么,结果等来等去他居然就没声了,连表情都比刚刚放松了,我傻眼了:

“啊?这就完了?这烦恼算解决了?”

“嗯!果然跟你说是对的!这话要是跟笼手切他们说了,少不得要被担心来担心去的, 还是你有办法!”

 

……这算什么我有办法,他这根本都算不上“烦恼”吧,我看只是他多心了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丰前显然是真的放下心中一块石头,现在一脸神清气爽,脚步都轻快了:“都说出来真的轻松不少呢,早知道之前就不一个人闷头想了。”

“你还闷头想了啊……”

“也不能算闷头吧?跑步的时候顺便想想。”

“然后想到现在?一直都没想通?”

“是啊。”丰前虽然承认得爽快,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本来是挺认真在想的,后来跑着跑着就忘了,不要说烦恼了,好像所有的想法都融化到风里去了,最后只剩下‘风真舒服啊’‘想一直这么畅快地跑下去啊’之类的,看来我不适合思考复杂的事呢。”

“哦……为什么你会突然有那种烦恼啊?”我还是有些在意,“竟然会觉得自己狡猾,还偷走了人家的目标什么的……先不说目标应该没法被‘偷走’,再说了,目标这种东西,你不是也有吗?”

“诶,我有吗?”

我一愣,我根本没想过他会在这点上反问我:“你说什么呢,你当然有啊,你不是经常说论速度的话你不会输吗?”

“那不是目标,而是事实吧。”

“呃,为了让事实成真而付出的辛劳和为了达成目标不懈地努力,本质是一样的啊,你的目标难道不是跑得更快更远,好看看超越疾风的速度能给你带来怎样的风景吗。”

“哦,这样一说好帅啊。”

丰前笑着这么说,却又看起来哪里有些事不关己:“这是我的目标?我还以为只能算兴趣呢……当成目标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目标,那就是和笼手切的舞台等价的东西了吧,我嘛……啊,也不是说我不想看那样的风景啦,要是能做到当然想看,不过仔细想想顶多乘风而行,真要跑过疾风就很困难了,就算真的能达到那样的速度,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也不能保证那里一定会有‘风景’吧。”

他这么说着,视线越过了我,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看着什么地方。

 

“说不定那里什么都没有哦。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

 

我终于知道我刚刚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又到底觉得哪里奇怪了。

丰前大概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话里有矛盾,他自己也承认了提到现在的“江”就可以想到“舞台”,但当他再度提起“舞台”这个词语时,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笼手切的舞台”。

所以他才会说自己狡猾,才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偷走了那个目标的一部分。

能够被称为“目标”的,那闪亮珍贵,却也不失沉重的东西,在他的认知中并不存在。

那是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拥有的东西,而他只需要轻巧一些的“兴趣”,或是已经存在的“事实”就好。

并不觉得自己能拥有与未来相连的“目标”,大概是因为在人们所认知的未来,在那个现实中,他的本体还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也许真的就在一个没有人看到,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地方。

他的“一部分”已经在那里了,在风的尽头,速度的尽头,时间的尽头。

 

——付丧神的显现虽然需要依托于本体,但这个“本体”只要极负盛名,现实状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那位大人现存的作品都是无铭,又从来就有“乡与鬼怪不曾得见”的说法,连丰前江自己都说过,无人见过他本身,也是他身为“乡”的证明。

 

啊,我这个笨蛋。

我这个拖到现在才总算想清楚这件事的笨蛋,怪不得会笨到把自己弄落枕。

我应该能更早发现的,并不是在今天,我明明可以在更早的时候发现的。

比如那个时候,那个我赶紧赶忙在本丸的樱花快要落尽前,硬是又开了一次赏樱大会的时候,丰前曾经对我说过,他很喜欢樱花。

 

“是嘛……”

“啊,你是不是在心里想‘好意外啊?!’这种话?”

“哈哈哈,我才不会想那种失礼的事啦,不过确实有点意外……为什么丰前会喜欢樱花啊?”

“你猜猜看。”

“嗯……啊,我知道了!因为樱花落得很快!”

“……噗,哈哈哈!还能有这种说法!”他乐不可支,“好好好,采用!以后再被人问起我就这么说,哈哈哈哈!”

“诶,你这个反应不就代表不是这个原因嘛……到底是为什么啦!”

 

那个时候,他看着枝头上那些还不曾飘落,却终究不会撑过春天的樱花,究竟在想什么呢。

 

“因为……樱花很美啊。”

 

在他告诉我这个普通的答案之前,那短暂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的空隙中,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我能做什么呢?作为主人、作为人类、作为我。我能做什么呢?

一个会因为睡姿不良就伤到自己,连正常走动都会受到影响的存在,到底该如何向他保证,无论他将来随风跑去多远的地方,自己都能全力追上去呢。

这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被现实所困的烦恼,同样活在现实中,只能与他共享这短暂时光的我是解不开的。

对我来说再长的时间,在遥远的未来也只会成为他的一瞬,甚至比樱花的花期还要短,而在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他,该怎么办呢,他是不是就会,与这解不开的烦恼,道不清的想法一起,永远永远,化进风中呢。

 

我停下了脚步。

 

丰前本来还在继续往前走,不过走了几步后他发现我停下来了,也跟着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看我没动静,就问我:

“怎么了?”

我没有回话。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急匆匆地跑近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肩膀吗?还是脖子又疼了?”

在我愣神的当口,他已经近在我眼前了,我想了想,说:

“……你为什么跑回来了。”

“诶?”丰前给我问得莫名,“为什么……因为你好像样子不太对劲,还是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那我刚刚又说了什么?”

“你刚刚……呃,从散步到现在我们好像说了挺多话的,你这个‘刚刚’是指哪一段啊?”

“啊,那就使劲夸你的那段吧。”

“……”

我看向他:

“我刚刚说,你在我心里一直很厉害,所以……我决定相信那个厉害的你。丰前,你就尽情地、自由地去跑吧,反正你平时跑起来也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什么都不想地跑下去好了,头脑一热越跑越快也好,想要跑得比世上任何人都快也好,认为这只是‘兴趣’也好,终有一天将要与风同行也好……你要用自己的双脚,自己的双眼,去确定那里到底有没有风景。”

“在你找到那个答案之前,你应该会无数次产生像今天一样,像过去那样的异样感吧,就像你在‘舞台’这件事上忽然萌生烦恼一样,今后你一定还会有类似的想法,说不定在你离那片风景、那个答案只剩临门一脚的时候,都会产生那样的心情。”

“虽然很可惜,但这也没办法,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再全速跑回我这儿来好了。”

 

我伸出手,就像之前那样,像僵尸电影里的僵尸那样,朝他伸出手。

以我们现在的距离,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当你不知道是不是能一直朝前跑下去的时候,就先来个往返跑好了,虽然看上去是在走回头路,不过想要感受跑步的魅力,本来就是‘跑起来’就行,也不一定非要‘朝前跑’嘛。你就不停跑出去,再不停跑回来好了,每一次出发都一定会是双倍的路程,双倍的时间,到最后就是双倍的快乐,很划算哦。”

 

——如果是不论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认为樱花很美,也喜欢樱花的他,一定能做到。

就像当他奔跑时只醉心于那阵风一样,终有一日,也希望他能单纯地,只为那年复一年,生生不息的美丽而露出笑容。

到了那时候,即使他依然缺失了“一部分”,也不会有问题了。

 

“啊……”丰前现在把视线牢牢放在我身上了,“我,是不是被你布置了一个好重大的任务啊?”

“嗯。”

“而且……还是要我不停努力,你基本不用做什么的那种啊?”

“差不多吧。”

“好狡猾啊……”

我笑起来:“狡猾吗?”

他肯定地点点头:“狡猾。”

“那……我要付的狡猾的代价,就让你来定好了。”

丰前一下睁大了眼睛:“诶,可以吗?”

“可以啊。”

 

付了代价,他未来一定能找到的,那目标与答案的一部分,就是我的了。

 

“那……”丰前虽然多烦恼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有了答案,“你要大声地叫我,很大声、很大声地叫我。我这个性格,不管心里有什么事,只要跑起来多半就不会在意了,说不定真的会等到跑到没人看见我,我也看不见别人的地方,才能反应过来。所以,我现在就把你的声音当成信号,只要风能把你的声音送到我身边,我就继续跑下去,而当我听不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我就跑回来,怎么样?”

“没问题。”我马上就答应了,“我会一直大声喊你的。”

“啊,不过这样你会不会很累?”

“那肯定很累啦,怎么,你是不是又觉得提出这个要求的自己有点狡猾啦?”

“……嗯,有点。”

“那你的狡猾的代价就是努力跑得再快一点,反正你能跑多快,我就能喊多大声。”

 

然后,希望能有一阵风,将我呼唤他的声音包裹起来、保存起来。

把我的这一部分,送到今后也会继续奔跑的,他的手里去。

 

不过丰前现在依然在这里,还站到我身边来了。

我转头看他:“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站在这儿了。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有了追上你的脚步的自信了吧。”

他这话说得好奇怪:“你追上我?你跑得肯定比我快啊,怎么变成追上我了?”

“不,其实我刚刚发现,你才是一直走在我的前面,不管我现在跑得再怎么快,都只是在追着你跑,只要想到你还在前面……我还能跑得更快。”

我微微张开嘴,好想立刻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我觉得我鼻涕倒是快出来了。跟我的眼泪一起。

 

丰前笑着看看我,似乎也想说点什么,但他忽然改口说别的了:“咦,你怎么能转头了?”

“诶?”

“对不起,我也没多想就站你旁边来了,你这……是没事了吗?”

我尝试着动了一下脖子,能动!还行!不疼!

我一下激动起来:“啊!我真的好了!那个膏药那么神奇?!不对,肯定是我的自愈能力很厉……啊!!!疼!!!”

当我没说,请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的惨叫响彻云霄,弄不好在现世的人都能听到。

丰前看我已经开始眼泛泪花了,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扶着我到一边坐着去了,他反应很快,我很感动,如果他不是边搀着我边在那儿笑得都快哆嗦了,我应该还能更感动一些。

但转念一想,我这也是在用实力向他证明,只要我想喊,不管他在多远都能听到吧。

 

“……这样你也能相信我了吧。”

“是啊。”

丰前很快就应了声,直截了当,很有他的风格。

然后,这次由他向我发出邀请。

“等你休养好了,我们一起跑步吧?”

“好啊,你不担心变成竞速比赛了吗?”

“不担心。不管最后变成什么样,我只会想着‘跟你一起跑步就是开心’吧。不过……万一真的变成竞速比赛。”

 

这次我们相视一笑,同时开口——

 

“我肯定能赢!”

“那也一定是我赢哦。”

 

Special Talk---中场过渡

 

三天后,我复活了。

啊,转头,让我感到自由!

大家纷纷向我表示祝贺,并要求我再讲一次我到底是怎么落枕的,通常我讲到一半他们就笑作一团,但还是要听我认错并发誓下次再也不犯这种蠢了。

 

我的老天爷,他们真的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啊!!

 

不过还是有人在关心我的,比如祢祢切丸,他的建言就很诚恳。

“你其实可以多去泡泡温泉,很快就能好的。”

 

温泉啊,给他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当年我跟山伏也一起去泡过温泉来着,政府那个时候搞的温泉,后来真的变成了正经的温泉山庄,只不过并不对审神者开放,反而变成了接待要人的场所,真是指望不上啊!

“不过你提醒我了,受伤之后确实应该以自然疗养为主,不如我们下次一起去哪里的森林浴吧!”

“是啊,森林的话……那边就不错呢。”

“诶,哪边?”

“那边啊。”

“……?”

嗯,我估计祢祢切丸说的“那边”吧,跟他那个八里外的花差不多……那可有三十公里呢,虽然理论上人的眼睛能看到无限远,但我现在待在本丸,要是平视,最远只能看到本丸的围墙啊!

作为本丸高个子组的一员,祢祢切丸眼中的平常景色,向来跟我的平常景色不一样,不过,他个子再高,还是有看不清的景色嘛,比如……

“别管森林了,你看到蘑菇了吗?”

“嗯?哪边?”

“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边,但一定有,你再仔细看看?”

听了我的话,祢祢切丸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往刚刚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低下头看我:

“嗯……要在那么大片的森林里看到小小的蘑菇,真是一桩难事啊。”

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没错没错,这种小东西一定要脚踏实地才能看到呢。”

“是啊,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嗯……嗯?!”

诶,他这“现在就出发”,应该是要我跟他一起走着去吧……可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啊?晚饭呢?!

我不行,我大病初愈,不吃晚饭肯定不行,吃了晚饭更不行。

“……我去问问光忠,现在能不能追加一道蘑菇料理吧,小小蘑菇,咱们在自家餐桌上看就好了,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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